中年军官右边坐着的是个大块头,三十多岁的年纪,胡子拉碴一脸凶相,额头缠着纱布,也没带帽子,看起来是个猛将。
“要我说,大家一窝蜂冲去拼了,死了就死了,活下来的只要能抢到车队里面的物资,我们之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是继续打是躲起来都好说。”
左边坐着的是个儒雅的军官,领章的花色看起来是个少校,面色很差,满眼血丝,随手解开了风纪扣,满面乌云发着呆,听见大块头说话回了神,看向富态中年军官说道:“旅长,我还是觉得我们不能停,虽然敌人没有追过来,可不代表不会有其他敌人经过,我们在这里已经停了两个多小时了,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不能待?这里不能待我们还能往哪走?没有吃的我们连三天都撑不下去,没有武器装备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旅长似笑非笑,眼神复杂。
“实在不行……我们向西,进山,向西想办法寻找其他队伍。”
听到这里,旅长盯着手中的帽子看了一会,忽然说:“向西?德意志帝国的军队也在向西打呢,你也见识过他们的军队了,你认为我们的军队能挡住他们?总不能一直向西吧?”
“不能再打了,我们已经浪费了很长时间,若是打光了……就彻底的没希望了。”
猛将开口:“要我说,还是得抢了眼前的物资,然后先进山躲一阵子,等坚持过了这段时间,我们找机会向南去萨拉热窝。”
见周围几个低级军官纷纷开口赞成,儒雅少校低下头沉默了。
“不能光计较着人员伤亡,没有物资我们进山也就是个死,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家集合人手,我们这次要不计任何代价拿下敌人的补给车队。”
大家听到命令后都起身去收拢手下的部队,现场只剩下旅长和儒雅少校两人,两人相对无言,都各自想着心事。
这群刚从阵地撤下来的士兵,一共还有七百多人,看着好像很多,实际这是一个满编旅仅剩的人手了,他们隶属于同一个旅驻防之前的防御阵地,昨天还有四千多人兵强马壮,仅仅一个午的功夫,现在只剩下这些残兵败将了,参谋长在撤退时一路收拢,也仅仅收拢了七百多人。
没错,儒雅少校就是这个旅的参谋长,若是没有他的坚持收拢残兵,现在别说七百多人,能有七十人都算不错了,旅长胳膊受了伤,在防线被攻破的第一时间就不管不顾的带着亲卫逃跑了,路遇到正在收拢部队的参谋长,这才合兵一处向北撤退。
刚开始的时候敌人还追击了一阵,让己方损失了一些士兵,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敌人没有追来,让众人纷纷松了口气,至于回头看看什么情况,谁有那闲心谁去吧,反正先跑了再说。
直到转角遇到爱,一头撞这支德意志军队补给车队的先头护卫部队,两边都慌乱的就地隐藏向对面开火,是打还是转个方向继续撤退,长官们一直没争论出个结果,所以僵持到了现在。
好在现在终于有了结果,士兵们终于集合完毕,连旅部的文员们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就等着长官下达命令,然后向前面两三百米的敌人进行决死冲锋。
旅长手中拿着望远镜观察对面的敌人,手刚扬起准备下达全线进攻的命令,这时空中传来炮弹的呼啸声,然后三枚炮弹在趴伏在地的士兵群中爆开。
“轰!轰!轰!”营地中开始腾起的硝烟,让旅长和一众军官目光呆滞,转头望向身后炮弹飞来的方向。爆炸声逐渐连了起来,沙土在飞,碎石在飞,野草也在飞,眼前瞬间被硝烟弥漫,震颤这个不大的荒地,震颤着所有人的心……
不久后,后方跌跌撞撞的跑来一名士兵,找到一众还在发呆的军官们,士兵狼狈的摔倒在旅长面前,还没爬起来就迅速的报告:“报告旅长,后方出现了四辆敌方坦克,现在不到两公里,预计三分钟后将和我方接触。”
“下命令吧,旅长,再不打就来不及了”猛将这时着急了,连忙向旅长说道。
见旅长依旧发着呆,迟迟不下命令,猛将一跺脚,急匆匆的走了,不一会儿就带领一支队伍冲向了补给车队的方向。
营地里已经乱成一团,有跟着猛将他们一起向补给车队冲锋的,有掉转头向后跑准备阻击坦克的,也有被炸伤在地翻滚哀嚎的。胳膊受伤面容富态的旅长双目无神,嘴里不住的念叨:“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不远处的枪声陡然激烈了起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密集的爆炸声传来,不一会儿,又一名士兵匆匆跑了过来:“报告旅长,戈特利布团长率部冲锋,被敌人用大量手榴弹挡了回来,死伤惨重,已经率领余部向西突围……”
旅长傻了,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塑,眨眼都成了一种奢望。所有望向硝烟方向的人都沉默了,有的士兵正在悄悄爬离,有的士兵继续麻木蜷缩,有的士兵六神无主的在那彷徨不知所措。
儒雅少校动手把他从土坎边扯了下来,旅长似乎有了意识,低声呢喃:“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现在这么办?你说话啊?”儒雅少校摇晃着旅长的肩膀,期望失神的旅长能够重新振作。
旅长抬起失神的脸,目光看向远方得蓝色苍穹:“都走吧,如果还能走,如果还愿意走,就都走吧!”
他仿佛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呆滞的看向远方,无论风声、枪声、爆炸声,还是近在身边的呼喊声,仿佛都在离自己远去。
儒雅少校很想笑,可是笑不出来,不是不敢笑,只是笑不出来,无奈中做了个深呼吸:“旅长,我去安排殿后阻击,你抓紧时间带队伍西出进山。”
看着旅长没有反应,儒雅少校无奈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一群六神无主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