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卓侩妙就妙在收银子收的理所应当,收的坦坦荡荡,而且效果立竿见影。
梁卓侩自打收了许凌康奉上的银包之后,那是表现的叫一个亲热。还信誓旦旦的说起了他身为吏部尚书的老爹梁思年,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只要好好孝敬,那未来的好处,就少不了许凌康的。
许凌康闻言大喜,又瞧着梁卓桧是个不作假的性情中人,当下一咬牙,竟从勾栏请了角儿回来在县衙陪着。那梁卓桧却果然喝的更是酣畅,甚至完全拿梁卓桧当成了知己。
后来二人越聊越是投机,梁卓桧便有些好奇许凌康这么个会为人的好官,怎么竟然官运如此不畅快?
许凌康叹息了一声后,便说了自己的事儿。
原来这许凌康早年读书清贫时还好,凭着寒窗苦读得来的本事,恩科上榜。殿上应答又甚是得体,于是便下来做了个县令。当时许凌康也是一片赤心,想着好好干上几年,做出成绩再回天京。
然而毕竟是上面没人,这一年年的等下来,这心也就慢慢的凉了。反而当年所受清贫,却变成了今日捞银子的借口,一日日比一日日骄奢淫逸,一年年比一年年的纸醉金迷。
只是如果仅仅如此,走了另一条官路的许凌康,也不是没有法子运作,可是就因为他的**无能,反而在腾青城附近的象牙山上给他挤兑出来一伙儿匪徒来。而这放在大骊王朝,绝对能定下他许凌康罪名,这官不仅是当不成了,甚至溯源回去,被上面知道了是他许凌康的错失,拿了他许凌康就此法办也不是什么夸张的事情。
许凌康当时就慌了,攒了县兵就想过去剿匪,可是那货匪徒本来就是当地的苦主,平常不仅不干杀人劫道的事儿,反而专冲黑商或者欺压百姓的地主出手,因此得了好大的名声。
所以这许凌康过去剿匪,不仅附近老百姓通风报信,就连那些县兵也是装模作样,生怕一个不好就在某一天被街坊邻居的拍了黑砖,所以出工不出力之下,那象牙山的匪徒可就剿不成了。
奈何许凌康又不敢往上报说这些匪徒是让自己给挤兑出来的,于是一琢磨,反正他自己在腾青城里也安全,竟是就此相安无事,你做你的山大王,我做我的县令,象牙山也就此畸形的存在了下来。
只是这两年,许凌康不敢在像以前那样敛财,所以只敢把主意打到了县里的富商身上。
不过那些富商又怎么是好相与的。虽然都害怕即便把许凌康给弄下来,自己也会挂上个不服管教的坏名声,所以不能真的合起伙来把许凌康的官服扒了,但是谁家又没有一两个朋友,想个法子不给许凌康一个好官名却是不难,所以这些年下来,许凌康的官路也就断了。
许凌康朝着梁卓桧叹了口气:“兄弟啊,我这辈子也就这样喽。”
“亏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明白人。”梁卓桧轻蔑的笑了笑:“官场的事儿,什么时候能由那些狗腿子说的算了。”
“怎么说?”许凌康露出求教的神色。
梁卓桧嗨了一声:“你现在不就有个一石二鸟的好时机么。”
许凌康直勾勾的看着梁卓桧,等他说下去。
梁卓桧嘿嘿笑了两声,接着又说道:“最近那个边城叫什么江……江骞北的,不是受罗总兵的命令剿匪,这事儿你知道不?”
“自然知道。”许凌康苦笑一声:“我这还害怕剿匪到这里,把象牙山的事儿漏出来呢,所以……”
“所以你压根儿就没敢说这里有个象牙山山匪的事儿呗。”梁卓桧轻笑了一声:“其实你我不如出兵剿匪!到时候咱再把数目上做做文章。那往上一禀,可不就是大功劳!到时候兄弟我再一替你说说话,许兄你自然官运红途,美得很。”
许凌康低着头琢磨了一下,有些为难的说道:“只是刚也说了,剿匪这事儿兄弟虽然也想干,但是奈何那些县兵实在是不中用啊。”
“你不说就是一些狗腿子,能闹腾个什么。”梁卓桧笑着说道:“而且兄弟这有人啊,我这次出行,我爹不放心我,可是从天京大营里调出来了精兵陪着。”
许凌康眼神一亮,站起身来在屋里一边转圈一边琢磨,越发觉得此事当真可行,只是眼珠一转,却是开口问道:“兄弟你这么帮我,却是为何。”
梁卓桧笑着说道:“我也想弄个功劳啊。此次陛下旨意下来,让我去临川取宝,但事情就算顺顺当当的办下来又如何?却最多不过得个中肯之评罢了。但如果有了剿匪的军功,那可就不一样了。”
“我花了这么大心里才求的这个差事,可不像只富贵这么来回一路。”
“兄弟想着真是长远,比兄弟我强啊。”
梁卓桧与许凌康相视一笑,无比的畅快。
何叔叹了口气:“这人名叫梁田语,是腾青城那边儿的本地人,原先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号。前几年回家之后,就攒了一些苦日子过不下去的庄稼汉,在象牙山上落草为寇。”
“这不是前些日子老爷剿匪么,腾青的县令还有钦差派兵过去把他们给剿了,说是杀了个人头滚滚。这梁田语仗着武功好,当时就逃了。然后知道是老爷主持此事,就想过来报仇。”
江小舟眉头微皱:“官抓贼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他还敢报仇?”
“据他所说,虽然他们这一伙儿人是有个山匪的名号,但也是被那腾青城的县令许凌康逼的。其实平日里,他们本就是一伙儿庄稼汉,如果要赶上庄家收成的日子时,还会下山帮忙来着。”
“所以真正把他们当成贼寇的,只有许凌康还有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富商。而这次许凌康不分青红皂白的见人就杀,才是真的恶人。他当然会想着报仇。”
何叔叹了口气:“这些人啊,何叔是见的多了,一个个总觉得自己才是对的,可是很多东西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因为不管怎么说,只要干下过劫道的事儿,那就是匪,永远也改不了喽。再说了,那许凌康县令是否真像他们说的那般贪腐,还是两说呢。”
江小舟突然就想起在宴宾楼时,听过的那两个商人说话,于是有些犹豫着说道:“何叔,这人咱计划怎么处理?”
“既然是闯进咱家的,其实直接杀了都成。”何叔浑不在意的说道。
“不。”江小舟摇摇头:“这人还是去送到我爹哪里。”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有些事情我还是要和我爹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