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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桑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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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以你之名、冠之你姓

随着击鼓声响起,比武正式开始。

暮莹用自己带的长枪,周身木瑶雕工精细、枪头打磨的锋利无比、枪尾坠有彩色华羽。桑儿向护卫要了一对双刀,甩了甩,还算顺手。

这两个女子年纪相仿、衣着相似、身形相近。不同的是暮莹从小养尊处优,日日跟着名师学习。桑儿来自山野,无亲无故,风餐露宿。相比暮莹的金贵刁蛮,桑儿像是未琢的良玉。

两人之间相互打量着。突然,暮莹一个箭步前,枪头寒光一闪,直指桑儿眉心刺过去。

“铛”一声响,双刀将长枪的枪头紧紧锁住,两人面对面僵持着。方才那一下速度之快,犹如电光火石。众人反应了半响,紧接着一片叫好声。

桑儿撤开卡住长枪的双刀,侧身躲过迎来的枪头,顺势抬脚踢向暮莹,暮莹连忙闪躲,手握长枪横扫向她,她弹起后退,眼看两人分开了。

可她脚尖刚落地、又立马冲前去,右手拿刀自向下朝暮莹胸前劈去,暮莹双手紧握长枪挡于胸前,两人力道相撞,又是“铛”的一声,任谁也不放松。

暮莹眼前的是刀背,这一劈只为牵制长枪的力量,桑儿左手握刀从自己身前推了出去、径直刺向暮莹胸口。暮莹心想槽糕!立马抬脚,踢在她腿,顺势弹开。但暮莹的动作还是慢了,抽身的时候被她划伤,腿留下红色的一道印儿。

桑儿自己不休息,也不会给对手休息的机会。就这样,你来我往,又打了十几个来回,暮莹根本讨不到便宜。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一招半式。

就在近身缠斗的时候,暮莹从抢尾抽出一把细长的短剑,原来那鸟羽不光是装饰、还是藏起来的短剑。暮莹刺向她,她用短刀来挡,暮莹一个转身,长长的辫子甩了起来,就像是一条鞭子,发尾的玉片划过她的手臂,留下一条整齐的伤口,原来那坠饰也是武器。

她想去抓暮莹的辫子,对方却一个闪躲撤了回去。

桑儿气急了,光明正大比武、用这阴险狡诈的计量,喊道“你使诈!”

暮莹洋洋得意,道“你可是怕了?”

桑儿“谁怕?把你那藏着的兵器,扔了,再打!”

暮莹“谁规定只能带一个兵器?这大殿之有人说吗?”

众人一阵议论,方才还真没说清楚这点,貌似也不算犯规。

暮莹接着说“你要是输了,就赔礼割地。我可不会手软。”

割地?赔礼?那她不成了部族的罪人?桑儿心中怒火燃起,感觉血液涌向全身,周遭的声音越发响亮,眼前的色彩越发艳丽。不知是那雷鸣振鼓、还是人声鼎沸。

人们就是想看她俩争斗、左右也不过以死相拼,想到这....她只觉得心里兴奋起来,眼睛泛起了细小红丝,呼吸吹动散落的头发。她笑了一声,握着双刀大步向前。想看,那便让他们看去...

接下来的,是桑儿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一会儿功夫,暮莹有些招架不住,又甩起了长辨,她却不再闪躲,只挡着双眼和脖子、其他地方就任由划伤。

渐渐的,暮莹脚下的步子乱了,她看准时机一刀劈向长枪的手,暮莹下意识的抽手回来,她一只手甩了短刀去抢长枪、可只抓到了枪头,她抬脚狠狠往肚子踹,暮莹失衡倒地、长枪脱手,只扯回了细剑。

桑儿手里握着长枪、鲜血滴到了地,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暮莹,然后举起长枪、甩向暮氏的桌子。这是一个明明白白的挑衅。

暮莹起身,一只手握着长剑刺向她,另一只手伸到背后、抓着长辫甩了出来。桑儿只是测过头去躲那玉片,任由玉片砍在肩膀。她一只手拽住那股辫子,另一手举起短刀,先是挡开了细剑,后是斩断了辫子。

暮莹见状一愣,她挥刀劈向暮莹,暮莹接连向后退了几步。她随手将挂着玉片的头发甩出去,甩到了那暮氏的桌前。

顿时,众人唏嘘不已,两个女子对峙着,桑儿直直的站着,一只手握着短刀、一只手带着血。暮莹头发杂乱的散着,手里那把细剑显得太小。

此番情景,暮氏输了气势,怕是要败啊。

她扭头看向台,与夜山四目相对,他嘴角闪现一丝笑意,像是在默许什么。她扔掉了手中的刀,赤手空拳,冲憧莹道“你的兵器叫我卸了,那我陪你。还是...你认输?”

众人一阵欢呼,比武还没结束,这是要徒手对打。暮莹心中不服、也不想认怂,扔下了手里那把细剑。

几个回合过后,暮莹已经气喘吁吁,桑儿一直步步紧逼。

她看准一个空挡,趁暮莹侧身躲避之时,探手绕到暮莹颈后,一把抓着她的头发,接着用力一扯,暮莹顺着力道扭过身去,她一脚踹在暮莹腿窝,暮莹一个没站稳向前摔了去。

桑儿又一次看向了夜山,他的笑意变得明显,她像是得了回应,前将暮莹翻了过来,紧接着抡起拳头就是一顿暴打,此时暮莹正面朝,已无还手之力,唯有举起双臂阻挡。很快的脸多了几处红痕。

夜山看向暮成,那一脸的焦灼,在她乱打了一阵之后,他喊道。“到此为止!简直放肆!”

她听见夜山的声音,停下手里动作看向台,又是四目相对,方才打的酣畅淋漓,她笑着、喘着....

夜山对这女子生了好奇,今日一见让他忆起故人,又好似能领会他心意,不光颇有胆识、且还伸手了得。可此时,她那凶狠的模样,竞和那位故人完全不同。

这会儿,暮成已经甚是难堪,九安族在众人面前比武输了,就意味着要对晨黎派兵的提议进行妥协。十分生气的吩咐“来人,扶她下去。”

千颜也严厉的说道。“来人,把这劣徒给我带下去,等我亲自处置。”

在场的人都看懂了,论武力,九安是敌不过晨黎的,而比武的两个女子,不过是双方派出的棋子。现在大局已定,宴席很快恢复,歌舞继续。

到了傍晚,千颜还没回来,桑儿难得有时间松懈一下,她趴在围栏看着不远处的东逾山,以前在山谷中,每每日落月出是她最喜欢的景色,哥哥会陪她看。此时哥哥在哪里,会不会受冻挨饿,是不是像她一样思念着她...慢慢她陷入思绪中,发着呆任凭清风拂过脸颊,

直到面纱侍女来叫她,说是千颜命她将琴送去族长的书房,她抓紧收拾好前往。

到了主塔跟随护卫进去,来到夜山的书房,平日里族长与几位门主叙话、谈事,常在此处。

进门以后她就顺着声音寻去,她看到夜山、千颜、故良、常雍、赤苏几人坐在一张酒桌前,桌用银器盛着美食美酒,几人有说有笑,千颜见到她抱琴前来,吩咐她把琴放于前面,她照做之后就退到了一边,本打算速速离开,但这时有人说话了...

“这可是今日,比武的那个门徒?”故良问道。

“正是我门中的。”千颜整理琴弦,不温不火的回了一句。

常雍说“千颜门主的徒儿当然不一般,今日这比武,果然让众人开了眼界,一振我族盛威。”

“她只习得皮毛,还没来得及教呢”面对常用的奉承,千颜摆明了不削,说完看向夜山“族长,今日想听什么?”

夜山单手倚着桌子,说“随你。”

千颜拨动了两下琴弦,说“破忧,可好?”

夜山眯着眼睛,回了一个字“好”。

故良呵呵的笑了两声“以前常听你抚琴。当了门主,请不动你了,现在族中的乐曲,远不及你一半。”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招人烦,是不是讨打?”千颜说完故意瞪了故良一眼,然后也笑着。

几人言语间有旧熟交谈的温暖,定是相识了很久。夜山一直侧脸看着旁边的桑儿。今日大殿之,她陶醉的吃相,她比武时的气势、她看他时的神情,都在脑海里回想。

她撞到了他的目光,慌忙的躲闪开,不知为何觉得紧张。见到千颜抬手于琴弦之,便向后退去欲转身离开。

“叫什么?”夜山问道。

“桑儿”她停下脚步,回答。

“怎么听起来像是乳名?”故良问。

世人皆知,九安和百朝都是按照家族的姓氏起名字,唯有晨黎不同,族人来自天下各处,不按姓氏,不顾血缘。九安和晨黎都是二字为名,百朝是三字为名。

她不是出自晨黎,她和哥哥从百朝领地来的,自然应该有名亦有姓。

桑儿将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的说出,眼前这几人不是族长就是门主,定是老谋深算之人,实话实说才是策,况且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兄妹分离,说不定能更快的团聚。

常雍道“桑儿姑娘,当真是可怜。不过幸好你得千门主收留,以后,会好的。”

夜山说“这天下,孤苦的孩子很多,每日死去的人也很多。其他两族的事情我们不能插手,唯有保护好自己的族人,只有部族强大富饶,才能保族人们安享太平。”

故良“何不,其他两族的族人,一同管了。”

千颜哼了一声“异族,管他作甚,浪费粮草,不如直接埋了。”

夜山接着说“虽未正式入族,但好得是你泰曲的门徒,天天挂着个乳名,不合适。”

千颜“族长是让我给她起个名字?”

故良又插话了“我看着姑娘眼熟,还不如让族长来起”

其余几人没有说话,夜山看向她,问道“可想有个完整的名字?”

她不假思索的应了一句“想”

夜山问“可有喜欢的吃食、物件,可有想做的事。”

她不明所以,脱口而说“我喜食桑葚果子、喜观日落月出、喜欢哥哥相伴。我一直羡慕翱翔天际的鸟儿,想去看最高的山最深的海。”她说着说着眼里闪着光亮。

夜山缓缓的道“桑这个字,想你不愿舍弃,那就以你之名,冠之你姓。”

他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盘发素颜,眼睛干净清透,一身紫色便服,还有指尖的颜色,就像是日落时的晚霞。

于是二字出口“桑霞”。

常雍连忙迎合,“好听、好听。桑霞姑娘,还不谢恩。”

“谢族长”,她看着他,每每与他对视,都觉得他眼中有繁星闪耀,不舍得挪开目光,但又害怕深陷其中,她一直在心中揣摩话语,可就是找不出个所以....

“可吃过了?”夜山突然问。

“嗯。”桑儿慌张的回答,就蹦出一个字。来之前吃了一碗桑葚,但果子不顶时候,这会儿又饿了。

故良侧目“染了一手的颜色,定是趁师傅不在偷懒。连饭都懒得吃了。”

千颜发话“桌的,想吃什么,自己拿吧。”

“谢师傅、谢族长”。桑儿于桌前跪坐,取着桌子的食物。方才闻着就已经很香了,现在吃起来更是美味,她开开心心的吃着,神情又是那般陶醉。

夜山看着她嘴里鼓鼓的、忙叨着不停,吃个饭都能开心成这样,让人心生笑意。

“千颜的徒儿,功夫了得,酒量如何?”故良说道。

虽是和千颜打趣,但却让她捏一把汗....从前哥哥不让她饮酒,入了泰曲门,虽尝过了酒味,但也是小口抿着,所以她也不知....

“试试便知”千颜没帮她挡酒。她心里这个埋怨,这是什么师傅啊,平时关起门来责罚她,现在出来也不护着她.....

常雍脸挂起笑,前斟酒。

“还不谢过门主”千颜说。

“多谢常门主。”她回到。

一杯下肚,只觉得胸口火辣,这酒好烈好辣,感觉眼泪都快出来了。她赶紧将酒杯收在怀中。

“这酒是叫拜月,酿造需要三年时间,你以前没尝过吧?”故良又拿着酒壶靠近,她虽是百般不愿,但无奈还是慢慢将手里的酒杯递了过去,眉头在脸都拧成一个疙瘩了。

在一旁久久没说话的赤苏也忍不住笑了,这姑娘就像个不经事的黄毛丫头,和今日在大殿勇猛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赤苏说“你知道这酒为何叫拜月吗,因为醉酒之后,伏地不起的样子,就像是在跪拜明月。”

她喝起酒来倒是干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绝不求饶、也不推脱。几杯过后,她已经觉得有些晕,眼皮发沉,脑袋发重,她努力支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插空赶紧抓了几个果子填进嘴里,果汁的甘甜在唇齿间散开,冲淡了烈酒的辣味,她眯着眼睛叹出一口气。

突然夜山轻咳了一声,然后指了指酒杯,她立刻心领神会,抱着酒壶起身,挨个儿斟酒。心想夜山这是救了她啊...

她听着千颜的琴声,感觉真的曲如其名,不是忘、不是放,是破。琴声蛮横,闯入人心,瞬间忘却烦恼,欢喜填满胸膛,不断有力的回荡。她觉得这琴声能使人心中有感触定是千颜用了灵力。

千颜看她盯着夜山不动,停下琴音,既然大家都尽兴了,该继续谈谈正事,于是千颜打发她回去。

回到泰曲门后,她久没睡意,之身坐在廊前,借着空中月色,看主城内斑斓灯火,还有高耸的主塔,她心想,天下都对晨黎族人惧怕、厌恶,说他们暴戾、好战。可刚才让她觉得,晨黎就算是强取豪夺,初衷都是为了本族,她开始明白他的目的、理解他的做法。

还有...他的声音很好听,清冷略带沙哑,一直回荡在耳边。今日他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名字,以前只和哥哥朝昔相伴,只有哥哥和申大哥唤自己桑儿,旁人只道她是猎户妹子.....以后她要去天地间闯荡,世人就会以这个名字称呼自己,好像,也挺好听的....

夜晚有凉风自山吹来,慢慢吹散她的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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