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山崖间,两男一女冷眼俯瞰着山麓间的数骑身影。
有女子狭长眸子眯起,酝酿的仇恨倾尽五湖四海都难以消除,饱含的杀机、羞愤以及浓浓的不甘令风雪为之停滞。
猩红色锦袍轻轻飞舞,呼呼作响,魔染秀发飘荡,卷起阵阵凉意与峰顶寒雪,纷纷扬扬,风过无痕。
女子正是孙凤薇,只见她阴沉如水,凉薄朱唇紧抿,赤红唇彩在春日照耀下展现别样的艳丽之色,她那冰冷似水的眸子勾起满江寒意,望向远方那几道身影满是怨毒,语声凛冽,似要冰冻三尺厚土。
她目光森冷,一字一句地道:“那老秃驴没在他身边,正是杀他的大好时机!动手吧!”
她与夏侯淳之间最初并没有私怨,只有国仇家恨。
初始,孙凤薇在东都牵线搭桥,故意自污留守府,甚至不惜冒着败坏其父孙元恢的名声,也要陷害幽州刺史,以此来离间诸国降臣。
只待人心崩散后,她孙氏便可揭竿而起,趁势化家为国,助其恢复原姓孔氏,重新点燃家族祭祀,找回昔日荣光。
可惜,孙凤薇未曾料到,她借幽州刺史之名蛊惑夏侯淳不果,反而被此事牵连,不仅害得其父孙元恢被斩,弄巧成拙不说,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最终,她将一切仇恨倾倒在夏侯淳身上,是的,都怪他,是他夏侯氏灭了她们孔氏,让她成为丧家之犬后,又不得不隐姓埋名,在东都摇尾乞怜。
现在,她赔了身子又损兵折将,一切都化为乌有,恨不得将夏侯淳千刀万剐,啖其肉啃其骨,如此方能消她心头之恨。
身侧持扇男子扑哧合拢羽扇,如叠雪裁霜般白袍轻振,他轻笑一声,悠声道:“携美同行,咱们这位亡国太子可真会享福,可惜,很快就要成为一对苦命鸳鸯咯。”
青年正是宋诏,先前在宋府曾在暗中见到夏侯淳后,便撺掇孙凤薇去晋州袭杀夏侯淳,可惜孙凤薇也是个猪脑子,白白丢了清白之身也就罢了,还没杀成。
这下好了,他本来打算将她收入府中当作妾室,或者养在外面,可现在什么心思都没了,他只会觉得有些脏。
干干净净的女人才是最具价值的,身子脏的东西连垃圾都不如,宋诏心中冷哼道,对于他这种有身份地位的世家少爷而言,身边女人必须保证是清白之身,别人用过的东西,都是二手货,二手货都是廉价的,自然不屑一顾。
在他以往的圈子里,但凡正宫妾室无一不是处子之身,谁要是娶了个二手货回来,定会被身边公子嘲笑,鄙视他是捡破烂的,同样这既是保证了家族血脉的纯洁与高贵,更是男人独特的占有与自私心理。
这是男人的天性,是无论多少花言巧语都改变的天性,所有企图进行巧舌如簧的解释与辩白都是假象。
他瞥了一眼身侧孙凤薇,默不作声的向外移了一小步,这次完事儿后,便将这姓孙的修为废掉,随便扔在哪个青楼吧,免得脏了他的眼睛。
心中这般想,宋诏目光一闪,抬眼看了看身前那道卓尔不凡的身影,他目光低垂,嘴角似有弧度勾起。
你们鹬蚌相争,那我宋某人便来当个渔翁吧。
呵,一个是云霄皇子,一个是东靖太子,就看看孰高孰低,谁能活到最后了。
想到这里,宋诏便对崔晏恼怒至极,暗骂他死不足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幸好没活着回来,否则他定会亲手宰了姓崔的,差点坏他大事。
孙凤薇面无表情,她自然感受到宋诏的异样,也察觉到对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嫌弃与厌恶,心中戚戚然,她又何尝不知,对于女人而言,失去了贞洁,便是失去了身上最珍贵的东西。
可先前鬼迷心窍,被他花言巧语蛊惑,诓骗她去见了崔氏嫡子崔晏,怎料棋差一招,稀里糊涂间竟将清白毁了,事后虽知是崔晏、宋诏联手做局,但奈何木已成舟,为之奈何,她追悔莫及,只恨自己瞎了眼,相信宋诏那个狗男人,结果将自己大好清白之身葬送。
最后浑浑噩噩间,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条道走到黑,最终沦落至此。
她喃喃自语,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此生注定了永堕深渊,再无重生之机,何况她也彻底心灰意冷,不愿也不敢再爬起来。
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她悔断肠也回不到过去了,清白已失,仇人仍在,甚至丝毫未损,她们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甚至连宋诏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此生之愿便是杀了夏侯淳一家人,或者刨了夏侯氏族的祖坟,再剁了宋诏这个忘恩负义的杂碎后,她便自我了断。
这个世界对别人而言很美好,繁华似锦、人间天堂,可对她孙凤薇而言,却是充满了恶意,犹如无边地狱般,到处都是魔鬼,都想将她生吞活剥,吞噬了一干二净。
心中念头千万,却让她怨恨越发刻苦铭心。
此生,誓杀夏侯淳!
风声凄厉,前方那位挺拔身姿抬首,距此数万丈的远空之上,风雷震荡,龙吟虎啸,似有异象传出,寻常人难以察觉,但他天赋异禀,能感知到有位无上存在傲游天际。
他轻轻眯眼,是那位么?
瞬时眸子内掠过一抹幽深,似有风暴汇聚,暗流涌动,良久渐渐平息。
他默默垂下脑袋,摸了摸手中疤痕,丢失了霜天枪,犹如拔牙老虎,丧失了大部分战斗力,别说袭杀夏侯淳他们,现在要是被他发现踪迹,反而会被反杀。
不过他早已在关外布下天罗地网,只待这条过江雏龙一入边境,他便会立刻收网,让其沦为笼中雀。
他喃喃自语道:“三万铁骑,十万叛军,够你喝一壶了。”
“这一次,本王不仅要你命丧燕京城,更要彻底吞并河东,兵威太康!”
他眼神熠熠,炽烈的野心将四周积雪融化,狂风都为之停歇,风暴都因之凝滞。
强大的气场散开,让萧逸少色变后退,而孙凤薇眸子却越发疯狂。
青年正是败走晋州的萧世龙。
不过他向来心智坚定,一时胜败丝毫不曾影响其心境,甚至在猎杀夏侯淳这一点,他与孙凤薇有着同样的锲而不舍、坚持不懈。
不杀夏侯淳,誓不罢休。
萧世龙善钻营权谋,自沁州败退后,他便将注意打到这个宋氏余孽宋诏身上,舍了几枚符箓后,便将其纳入毂中收为己用,并以其爪牙,暗控崔晏、孙凤薇、夏侯清等几枚棋子,目前看来,虽说大业未竞,但效果还是有的。
孙凤薇目光漠然,语气生硬,干涩而沙哑,阴恻恻地道:“你到底动不动手?”
萧世龙转头瞥了她一眼,“有那小和尚和剑客在,凭你我几人打得过么?”
孙凤薇眼中掠过一道恼怒,直接反呛道:“既然打不过,还站在这里浪费时间干什么,白白等着那蠢笨太子自寻死路么,呵,我看与其在这里干等着,还不如从这儿跳下去死了痛快。”
宋诏眼神一沉,疾言厉色喝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十三殿下说话?果真不想活了?”
萧世龙对着这位远方族弟摆了摆手,再瞥了孙凤薇一眼,轻飘飘地回道:“时机未到。”
“何时能到?”孙凤薇步步紧逼。
眼见这个蠢女人如此不知分寸,宋诏恼怒至极,心中暗骂,竭力压低怒气,一把拽住孙凤薇手臂,低喝道:“废什么话,殿下让你何时出手你便何时出手,需要你操什么心。”
孙凤薇冷冷地扫了一眼宋诏后,银牙磨出刺耳声响,似要咬碎成屑,再穿过嫩脆的喉咙,死死吞咽入腹,“好!那我就听你们最后一次,不过说好了,若再杀不了那废太子,你我便分道扬镳了,免得跟在你们身后吃败仗!”
两个男人自然听出这话语中的无尽愤恨,不过这也罢了,可她居然想要单干,如何能忍,萧世龙颦眉,冷淡的眼底最深处悄然掠过一丝杀机。
他瞥了一眼宋诏,似有不悦。
宋诏心中一个咯噔,连忙垂首,颤声保证道:“您放心,下次我定会好好教导。”
萧世龙长袍一甩,大袖一展,便向山下飘落而去。
宋诏当即尾随而下,临走之前,他脸色陡然一沉,恶狠狠地道:“下次再敢胡乱说话,我饶不了你。”
孙凤薇眸子一片死寂,晦暗不明,漠然地看着二人背影,眼神冰冷似铁。
她不屑一笑,嘴角挂着凉薄的狠厉,无情的讥讽以及歇斯底里的疯狂与怨毒。
终有一天,她要将这世间所有忘恩负义的狗男人斩尽杀绝。
朔州,前燕时朔州唤作马邑,乃大靖北境九大重镇之一。
彼时军镇戍卫营设在大同郡,与辽东郡、渔阳郡、五原郡等并称九边,后大靖代燕,云霄趁机南寇,侵占辽东、榆林、定襄、五原等诸军镇,大靖建国初期忙于讨贼镇乱,边防军事力量大减,遂致边境线南移两百里,一度占领马邑郡,威逼太原。
而这也成为了太祖之耻,他老人家临死都在念叨收复河山。
及至太宗皇帝成功上位后,立即开启征伐之路,三伐辽东、五狩九边、八巡河山,更有数次联合道门攻伐云霄,依次收复马邑、安乐等十余郡,改郡为州,复州县制,譬如改定襄为云州,复马邑为朔州,敕涿郡为幽州,并设燕京、辽东、朔州、肃州等为九大边境军事重镇,俗称九边。
作为云霄进攻河东道的门户,朔州城常年驻扎三千轻骑与六千劲卒,设将军一员,从三品,秩比羽林卫将军,统帅边镇诸军事。
另有左右参将二人,官阶正四品,秩比六部诸司郎中、州长史别驾等,职责便是协助都督掌军或参赞诸军机要务。
参将下设十大校尉,官阶从五品,各领千人精锐甲士,再往下则是旅帅、队正之流了,彼等才是军中精锐骨干。
常年坐镇朔州的主将唤作李道彦,是个四旬中年,一个耿直、憨厚的粗汉子。
二十年前其本是关中李氏庶子,家学渊源,自幼熟读圣人书,但奈何在族中被族人排挤,年仅十五岁的他竟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了。
继而投笔从戎,加入了大靖边军御敌,适逢云霄寇边,他率领小队履建奇功,步步高升,直至而今的九大边军重镇的一方主将。
甚至这个憨厚耿直的汉子,还得到过太宗皇帝的赞赏,对这位年轻小将青睐有加,好几次破格擢升,不过最后因为不屑钻营之术,懒得与经营朝中人脉,遂止步于边军主将。
而这时的李道彦浑然不知他的从龙之机正悄然降临。
作为大靖边军主将,其耿耿忠心自然毋庸置疑,这一点,从阁老陈功自太康中枢退下,自贬朔州后,李道彦毫不犹豫地将军权让于陈功,并尽全力助陈阁老熟悉军务,其人自甘退居二线,协助陈功参赞军务便可知晓。
当然,人无完人,若硬要说缺点,便是李道彦这个人太过喜欢争强好胜,譬如当云霄上万铁骑兵临城下时,他竟兴冲冲的带领三千轻骑出城迎战,经过二十年边军戎涯,已完全看不出当年那个清秀的文弱小书生的模样。
好战,极其好战。
譬如此刻,刚才山脚融雪溪流旁饮马歇息时,瞅见五位年轻俊彦走出山麓时,他便双眼一亮,下意识舔了舔干涸嘴唇。
双手紧搓,如同闻着腥味的猫,浑身都在颤抖。
别误会,他不是因美色而激动,而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对手,兴奋到颤抖。
亲娘咧,云霄蛮子都有四五天没攻城了,他寂寞啊。
只见一脸激动的他一骨碌翻身上马,摘弓、搭箭、勾弦。
长弓如满月,弧度扩展到极致。
不过他毕竟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不屑于偷袭。
故而开弓之前,他竟提醒了对面,只听他口中大吼道:“呔,秃那小子,小心了,吃本将三箭!”
话音方落,嗖地三声响起。
他竟三箭齐发。
对面为首的俊逸青年眯眼,嗡嗡声猝然临近,直抵面门。
他不偏不倚,伸手向前一抓。
嗤嗤声响起。
似有火花四溅,金光闪闪。
三支利箭与掌心擦出了火光。
他面不改色,一把攥紧铁箭,随手扔下,斜斜的插在地上。
“敌袭!”
疾呼声传来,只见有上百军士训练有素的呈三角形的围猎而来。
竟是恶人先告状。
夏侯淳愕然,随即哑然。
百余甲士他并未放在眼里,何况这些都是他大靖精锐,伤一个他都心疼,自然不会对他们动手。
不过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尤其是看着三十丈外那道气势汹汹的持戟大将,夏侯淳便一脸古怪。
争强好胜的将军,整个九边重镇中只有一人。
原朔州城主将李道彦。
他无奈,这个李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战啊。
只见大地开始震颤,溪边杂草摇晃,似被这无可匹敌的气势所震慑,以弯腰来展现其瑟瑟发抖的心理。
夏侯淳目光渐渐凝重,开始郑重以待,只见前方大将长戟干舞,兴奋的粗糙面孔嗔怒爆喝:“贼子休要逃走,吃本将一戟!”
声音滚滚,宛若阵阵闷雷。
人未至势先达。
慕容烟肃容,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她自然看出眼前这位大靖将军力大无穷,寻常的清丹境高手对上,若是疏忽大意,说不定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毕竟都不会御空飞行,单凭蛮力,对方便可将修士压制住。
在那持戟粗臂上,虬龙青筋鼓起,随着长戟的挥舞,头顶传来呼呼声响,更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庞大气势扑面而来。
识蝉左右瞧了瞧,对着那些精锐甲士微微一笑,天心瘪嘴,一介粗莽武夫,一剑便可斩之。
倒是中年剑客眼神微凝,沉声道:“对方走得是纯粹兵家武夫之道,不可小觑。”
慕容烟颦眉,转头言道:“世兄?”
夏侯淳按剑不答,朗声一笑道:“李将军,这就是你的待客之么,倒是挺别开生面!”
笑罢,对面不答。
夏侯淳轻笑道:“将军小心,我要出剑了!”
话音方落,他猛然一拍腰间,山渐青锵地出鞘。
蹬!
只见夏侯淳猝然起身,双手一撑后,脚踩马鞍,继而高高一跃。
一道青碧剑芒掠过,在惯性的冲势下,卷起一股劲风。
狂风卷残叶,飞沙窜起丈许高。
对面李道彦闻言一亮,爆喝道:“好身手!”
话音刚落,他也跃马一跳,腾至半空中。
尚未落地,在众人注目之下,两道身影便撞在一起。
随即,一阵剧烈兵戈碰撞声传来。
俄而,两道身影在空中一边坠落,一边拳脚相对,几乎拳拳到肉,没一招虚的。
最后,夏侯淳大笑,索性扔掉山渐青,握拳乱砸。
对面李道彦越打越兴奋,狂笑道:“干!”
只见他气势猛地一涨,拳势更上一层楼,颇有再战三百回合的架势。
夏侯淳无奈,指尖轻叩,锵地一声。
山渐青腾地飞跃而起,盘旋在侧。
他无奈笑道:“李将军,再打本宫就真的不客气了。”
对面李道彦闻言一怔,气势渐消。
两人分拳,相继落地,回到马背上。
随即,李道彦仔细打量了一番夏侯淳后,他那如同铜铃的硕大双目猛然瞪大,惊呼道:“你是太子殿下?”
夏侯淳指着他大笑道:“李将军,十余年未见,可还安好啊。”
李道彦语声一竭,目光复杂,说不出的五味杂陈,还真是太子啊。
作为从太宗皇帝那个年代走来的人,自然熟悉这位曾以冲幼之龄随驾巡狩边境的太子殿下。
当然,当年第一次见到这位太子殿下时,他还只是皇太孙。
而今,十余年过去,昔日的半大皇孙已成一国储君了。
而且,还能与他李道彦打得不分上下。
传言中,这位太子殿下自幼蠢笨如猪,多有荒诞忤逆之举,被大靖文武百官视为庸碌之君。
而今看来,传言有误啊。
太子,并非庸材!
也是,能被先帝称赞的人,又能差到哪儿去。
四周甲士面面相觑,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刚才,他们准备袭杀太子?
犹豫了一下,李道彦拍马上前,抱拳道:“末将李道彦见过太子殿下!”
夏侯淳轻拍马臀,上下仔细瞧了瞧李道彦后,笑道:“李将军,你这见面就开打的性子怎么还没改啊。”
李道彦老脸一红,讪讪一笑。
他连忙解释道:“差点伤到殿下,末将罪该万死,还请殿下责罚。”
夏侯淳闻言大笑:“李将军,方才我若出剑,你怕是早就倒下了。”
一听这话,李道彦就不高兴了,一脸不悦地道:“殿下若是不服,咱们可再行比过!”
身后上来的慕容烟翻了翻白眼,识蝉饶有兴趣地看了对方一眼,啧啧称奇,“这么好战,居然都没死。”
四周甲士闻言满脸复杂,心有戚戚然。
但凡他们将军出马,哪次不是杀到尽兴才收兵。
他们这些做亲卫队的,早换了不知多少茬了。
不过虽说存活率低,可只要从将军亲卫营活着走出来,不是旅帅便是队正,这官噌噌的往上升啊。
中年剑客目光一闪,轻声道:“武夫之道,愈战愈勇,而且随着战斗次数的增加,千锤百炼之下,其战力自然会突飞猛进。”
夏侯淳摆了摆手,对着李道彦失笑摇头道:“算了,拼武力,本宫确实自愧不如。”
李道彦闻言脸色一缓,这才抱拳咧嘴一笑:“殿下快人快语,末将佩服。”
夏侯淳哭笑不得,直摇头。
遇到这么一位可敬又可爱的耿直粗汉子,他还真是拿对方没办法。
“哎呀,看我把瞧的,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末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呐,走走走,殿下,我这就带你去见陈阁老,想必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说。”
只见李道彦猛地一拍额头,好似刚想起什么,大叫道。
四周甲士不由捂脸。
连慕容烟都扑哧一笑。
连她都没这么一位憨厚耿直的将军逗笑了。
夏侯淳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