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梁已经很久没做梦了。
这些天下来，睁眼就是为生计发愁，想着去哪里捡垃圾能赚多一点，怎么才能填饱肚子活下来。
总能累一整天，卧倒就睡着，一觉到天亮。
作为年纪最大的孩子，他得为几个豆丁负责，得给他们撑起一片天。
最初，徐之梁的期许只是活下来。
但一只狍子卖了7200，让他大大的松了口气。
梦是美妙的，金黄的稻谷，成片的菜园，鸡鸭成群，池塘里还有肥美的鱼儿跃出，远处还有一个青砖灰瓦的大院子，背后是成片成片的果林。
这能换成多少钱啊？再也不愁吃不愁穿了啊！
他穿过稻田，想去看看院子，想去摘摘果子，想……
“啊！我去去去…”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鹅，一口啄在他的脚，惊的徐之梁从睡梦中直接坐起。
他愣了下。
是梦啊！
“嘎嘎嘎嘎…”边传来了叫声。
徐之梁拉了拉绳子，灯亮了起来。
床边，一只大白鹅伸长了脖子冲他叫了两声。
“汪汪。”小狗被吵醒了，龇牙对着大白鹅。
但被大白鹅啄了两下，它很快就缩回了旧衣服里，不敢动了。
徐之梁惊呆了。
看着大白鹅在屋子里摆着尾巴嚣张走着，他愣了许久，这才曲腿检查小腿。
一个小小的红印出现在眼前。
不是梦吗？
“嘎嘎嘎！”大白鹅依旧耀武扬威的冲他嚷嚷着。
不过大概是徐之梁久久没反应，这屋子就这么点儿大，它没地儿走，往旧衣服边一挤，趴了下来。
徐之梁眉头皱了皱，翻身下来，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大白鹅的脖子。
“嘎…”
大白鹅只发出一声叫，立马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然后房门打开，徐之梁打开灯，去灶间拿了菜刀，一把割了大白鹅的喉咙。
血喷了出来，溅了徐之梁一裤子，他摸了摸温热的液体，这才觉得真实了些。
楼梯咿呀响了响，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徐之梁转身，就看到缩着脑袋的黄明。
他披着外套，惊讶的看了看徐之梁和他手里的刀，再看看另一边被抹了脖子还垂死挣扎的大白鹅。
“哥哥？”
徐之梁皱眉：“你怎么下来了？”
“我听到了鸭子叫，还听到了开门声，就想着下来看看。”黄明又走近了几步，摸了摸那鹅，“是真的鹅！哥哥，你哪里抓的啊？”
徐之梁将菜刀放下，板着脸：“不知道。”
他以为黄明会追根究底的，他没有，而是转身去了灶间。
“哥哥，我们烧水把大白鹅毛拔了，明天让小云烧鹅吃！”
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徐之梁都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黄明转到了灶台后，很快又钻出了脑袋。
“哥哥，大锅里好像没水了，我们先去提水！”
他拿起桶一脸期待的看着徐之梁。
徐之梁：…
不是，我大半夜的起来拿着菜刀，满身的鲜血。
你就不能害怕点吗？
可是，黄明真的不怕他。
见徐之梁没动，他还过来把大白鹅拿下，又拎起一个桶：“哥，快点啊！”
徐之梁回过神，这才认命的打开大门。
从在山城昏迷遇到他的那天起，黄明这小子就从没怕过他。
就算抢了他的钱，他也笑嘻嘻的。
徐之梁原先还以为他是傻子。
但黄明不是，他见过黄明对人凶，那是一个流浪汉，想进桥洞。
徐之梁坐着看好戏，就见黄明摸出了两个砖头，恶狠狠的盯着流浪汉，把流浪汉吓走后他才浑身颤抖着，砖头脱力掉在地，还要哭不哭的对自己笑，说：“哥哥，没事了”。
徐之梁总在琢磨，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他这么信自己？
今夜有了答案。
走出院子，黄明缩着脖子道：“哥哥，我知道你有秘密。”
徐之梁挑眉。
没等他开口，黄明就笑嘻嘻道：“我也有秘密，哥哥，你想知道吗？”
这是什么幼稚儿童对话？
徐之梁问：“你什么秘密？别告诉我是你十岁尿床啊？”
“不是，”黄明打开了院门，“我能分辨每个人是好是坏，心情怎么样。”
徐之梁：？？？
“哥哥不信吗？”黄明抓了抓脑袋，想了想才道，“就是，每个人头顶会有一只小动物，坏人头顶小动物的颜色是灰暗的，好人的是明亮的。”
徐之梁：我信你个鬼。
“那我的是什么小动物？”
“哥哥是一只牛，很漂亮的彩色的大牛！”黄明兴奋说着，“之前，只有我小航小婵的动物才是彩色的。”
他认真的看向徐之梁：“所以我看到哥哥，就觉得我们是一家人。”
徐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