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忆松开曲卿荷抱着他的手,在警方及方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抱起了昏迷在地的车厘子,一旁的车玥池也跑了过来,嘴里嘟嘟囔囔地喊着小仙女妹妹。
莫黛也从河滩边赶了过来,她见到蓝忆横抱着车厘子,问他这是怎么了,蓝忆说:“这,我该怎么说呢……”
莫黛看了看蓝忆又看了看周围的一大圈的陌生人,以及那个泪眼汪汪地注视着蓝忆的女子曲卿荷,向蓝忆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忆只是答:“一时说不清楚,莫黛,我先抱车厘子回屋,她昏倒了。”接着就匆匆忙忙地将车厘子抱进了他们才新婚不久的那间小瓦房。
方母方父等人随着蓝忆进了那间并不宽敞的瓦房,屋子不大,梁局长说警方就在屋外等候了。方父吩咐温炜也在屋外等候。
莫黛给躺在床的车厘子扎了针,车厘子缓缓地恢复了意识,她躺在床看着蓝忆和他身旁的那名叫曲卿荷的女子,不知道如何应对。倒是曲卿荷开了口:“方忖,这位妹妹是……”
蓝忆刚想回答这是车厘子,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刚过门的妻子,但却被车厘子给打断了,车厘子带着一丝苦笑对曲卿荷说:“我只是他的救命恩人。”
“车厘子,你。”莫黛觉得应该要替车厘子说句公道话,却被车厘子给扯了扯衣角,于是莫黛刚到口边的话就给噎了回去。
蓝忆也弄不懂为何车厘子不让他表明他俩的关系,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她这个硬要逞强的女子是不想让他为难,再加现在形势复杂,很多事情他都没有搞清楚,也不便对方家人说这件事,想着待事情都捋出个头绪来再说不迟。
听着眼前这位仪态不凡的女子称蓝忆为“方忖”,聪慧的莫黛便立即猜出恐怕是蓝忆的家人来寻人的,而蓝忆的真实名字就叫“方忖”,莫黛仔细端详了一下屋里的方父方母,只看他们衣着华贵,举手投足之间皆显富豪人家的贵气,判定蓝忆的家庭非富即贵。
“忖儿,那你还记得妈妈嘛?”方母对着此刻已经恢复记忆的蓝忆也就是方忖问道。
方忖看向了方母,他看到了孱弱的母亲,她似乎瘦了很多,是为他操劳的吗?方忖不自觉走近华玉低低地叫了一声:“妈。”
“忖儿,你果然想起来了。”说着方母就激动地落下泪来,方忖走过去望着落泪的母亲,他用自己的青衫袖子给母亲擦去眼角的泪来。
“妈,你别哭了,方忖回来了,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方忖安慰着母亲。
“忖儿,快换西装,这件破布料做成的衣服怎么穿啊,坐车子回家会被人笑话的,”方父对着方忖这套衣衫撇了撇嘴,随即对门外的温炜喊了一声:“温管家,给少爷把衣服拿来。”
“去另一间屋子换去。”方父对着方忖说道。
方忖看了看车厘子一眼,又看了父亲一眼,只好乖乖的去隔壁屋换他那套昂贵的西式礼服。回来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大变了样,方忖回到了以前的方忖,自此以后,他不再是蓝忆。
“忖儿,你精神多了。”方父夸赞道。
曲卿荷挽过方忖的手开心地说:“那等会儿,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方母也笑脸盈盈地对眼前这对璧人说道:“你们啊,真是好事多磨,天生一对,经过天的这一次考核,你们以后一定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方忖看向车厘子,突然间觉得很尴尬,很心疼,他心疼眼前这个躺在床的弱女子,那是他梦寐以求想要在一起的人啊,包括现在他恢复了大部分的记忆后,还是那样炽烈的爱着她,想要和她度过余生,但在昔日的挚爱面前,他无从下口,于是他还是一句话也没说,保持了沉默。突然他又觉得自己好自私,因为自己辜负了深爱自己的曲卿荷,因为自己以前也是那样热烈的爱着她。
方母的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祝福曲卿荷和方忖,她并不知道此刻躺在床用一双无助的大眼睛望着她的正是她真正的儿媳。她此刻温和的言语多像一把把利剑扎碎了车厘子的心。
车厘子看着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再看看自己已经痴痴傻傻了的哥哥,她突然感觉好孤独,感觉自己就像汪洋大海漂泊的一叶孤舟,无所依傍,没有北极星的指示方向,只有漫无边际的漆黑夜空和广阔无垠的海域吞噬了自己。好像慢慢快没有了氧气的供应,就快陷入濒死的边缘。
于是车厘子又是缓缓地欠起身子来,对着方忖轻声说道:“蓝忆,不,我应该叫你方忖,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也恢复了记忆,希望你以后幸福。”
方忖却不知作何而答,他看向车厘子的眼神有些闪烁,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谢谢。”等到他察觉这声谢谢里的生分后,他想要多说些挽回什么,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而方忖的这一声“谢谢”在车厘子听起来是那么干脆利落,甚至疏离到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它彻彻底底的将车厘子的信心给打破,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左脸烧伤的疤,感觉昔日的蓝忆真正的离她而去了。
方父这才注意到脸有疤的车厘子,他径直走向了支起身子的车厘子,从容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300万的支票。“听说你叫车厘子,这名字挺有,这张支票你就收下吧,就当作是救小儿命的一份薄礼吧。”然后就将这张支票递给了车厘子,然而车厘子只是礼貌地笑笑,拒绝了,并没有接受。
“方伯父,您好,我和哥哥救了您家儿子,并不是图钱,只是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张支票,您还是收回去吧。”车厘子颇有礼貌地婉拒了方父的支票。
没想到区区一个乡野女子,竟然不为金钱所动,胸怀实在宽广,真的很不一般,方父竟一时愣住了。面对车厘子的礼貌拒绝,车父不得不收回了拿着支票的手,对车厘子说了句:“你对我们方家的恩情,我们一家子都会记在心里的。”
没想到车厘子只是望向方忖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只是希望他能永远记住我就够了。”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但是又有些突兀,曲卿荷觉得这句话意味颇深,但是又说不清道不明那种千丝万缕的联系,只当作是车厘子希望方忖记住她这个救命恩人罢了。
“车厘子,这是你的哥哥吗?”方母看着痴痴傻傻的车玥池,向车厘子问道。
“是的,是我的哥哥,不过方伯母你别看他现在痴痴傻傻的,其实以前是我们这里的有名的乡医,可以说是妙手回春。只不过是跌下山崖失忆并且智能恢复到小时候罢了。”
方母走到车厘子的面前,用手抚摸车厘子的脑袋瓜,然后对她说:“孩子,放心吧,有我们车家在,你哥哥会好的,我想你也希望你哥哥好起来吧,就当是给个机会让我们还你们的恩情吧。”
车厘子有些纠结,对于钱呢,她是万万不能够接受的,但是想到能让自己的哥哥康复,她就犹豫不决了,最后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同意了方伯母的提议。
“那就谢谢方伯母了,不过要是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偿还的。”车厘子对方母说道。
方父大手一挥:“那还等什么,那我们就先接忖儿回去,过阵子我们再来探望你们,顺便带你哥哥去省城医治。”
“爸——”方忖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方父,“那车厘子呢?”
方父觉得儿子的话有些好笑,“车厘子她原本在这儿就让她在这啊,你这傻孩子,哦?你是不是想说车厘子脸这块疤不美观啊,没事,既然他们兄妹两个救了你的命,我肯定会帮人帮到底的。”
车厘子又用手摸了摸那块圆形的红色烧伤,略带惑地望着车父问道:“方伯父的意思是?”
方世叶笑了:“那当然是给你整容了,到时候不光能把你这道疤给除了,你就是想隆鼻开眼角来个大变身都可以。”
“世叶,你怎么这么说话,人家车厘子长得多好看哪,不过是脸多了个疤而已,也不用全脸动手术,只是需要医学美容一下她的疤痕罢了。”方母责怪方父道。
“玉儿说的对,说的对。”
不过车厘子却这么说:“谢谢你们的一番好意,我的脸我自己知道,恐怕是好不了了,就不劳烦你们费心了。”
曲卿荷却好心劝车厘子:“好妹妹,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呢?万一有这个机会,而你又不愿意去尝试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是啊,车厘子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方伯父都主动提出给你治脸了,你就别扭扭捏捏的了,不然可有你后悔的。”莫黛也在一旁掺合。
“好,好,好,两位好姐姐,我听你们的就是了。”车厘子抹不开面子,只好答应了。
“车厘子,你叫我姐姐了?那我就认你做干妹妹吧,怎么样?”曲卿荷颇有诚意地眼含笑意地看着车厘子说道。
“这,”车厘子看了看曲卿荷,她那么美,那么高贵,人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卿本佳人,如出水的荷花般纤尘不染,而对比自己,自己就是只丑小鸭,王子吻了自己,自己也没有变成白天鹅。她感觉自己实在不能与曲卿荷相提并论。
但车厘子看曲卿荷那么友善,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倘若哪天曲卿荷知道了方忖已经娶了自己,成为了自己丈夫,并且还缱绻过有过肌肤之亲,她会怎样想自己。她一时没了注意。
见车厘子沉默着没有反应,曲卿荷便拉住车厘子的手说:“好妹妹,我就当你同意了。”
“啊?那,那,那好吧。”车厘子点了点头。
“话不多说,天都快黑了,方忖要和我们回去了,车厘子你好生照顾自己啊,我们会再来看你的。”说着曲卿荷就牵起了方忖的手,方忖的手在曲卿荷的手心里抖了抖,他一时还不习惯牵除了车厘子以外的女孩子。
曲卿荷也察觉出方忖的异样,只当是他刚恢复记忆一时不适应,殊不知这其中暗藏了诸多她不知道的东西。
“那你们走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哥哥的。”车厘子强忍住悲伤冲着方家人及曲卿荷笑了笑和气地说道。
“车厘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再回来看你的。”方忖对车厘子许下承诺。
“谢谢。”谢谢两个字又让彼此相爱的两个人疏离了几分。
方忖就这么和曲卿荷牵着手,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他和车厘子的爱巢。他的心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他感觉老天在捉弄自己,为何让他遇见了曲卿荷又遇见了车厘子,喜欢曲卿荷又给不了她幸福,爱车厘子又不能好好在一起。真是天意弄人。
“少爷,请车。”温炜风度翩翩地对方忖说道,顺便拉开了车门,紧接着方家人的车子在乡间小路越开越远,直到隐而不现。
警车也开走了,徒留车厘子一个人对镜成双。待方忖走后,她坐在镜前,想起和蓝忆相知相许相爱相守的点点滴滴,她竟觉得如同大梦一场,人间荒凉。曾经的爱巢,因为爱人的远去,也变得空荡荡。
“蓝忆,哦,不,方忖,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