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火锅连锁店。
“呼啊……”艾可异常享受地入口一大口啤酒,辛苦半天的乏意这才算缓了过来,与四周道,“都放开了吃啊,别客气!”
其实不用她说,卧龙凤雏早就闷头开涮了,管它嫩牛鲜羊鸭血肥肠,一股脑就是往里面扔,他们只恨这水开得太慢,但凡是个烧火的锅,他们怕不是要当场煽扇子吹风了。
殷璃倒是很克制,全程端庄坐在桌前,随口喝着奶茶,一副大隐隐于火锅店的样子。
见她这幅德行,艾可自然是一脸不爽:“都吃火锅了还装什么?生啤喝起来啊!”
“我的理智本就不稳定,喝酒只会增加意外风险,何况啤酒还很难喝。”殷璃反而费解地望向艾可,“倒是你,我记得以前你不是这幅形象,很多下头男会将你描述成高不可攀清冷无情的高岭之花……最近是经历什么刺激了么?”
“哦?”艾可当场放下扎啤杯,打了个大大的嗝后,颇为期待道,“细说高岭之花!”
“这有什么好说的,一群像叶浅那样男人的幻想呗。”殷璃无趣摇头道,“高贵的出身,强大的实力,动人的外貌,优雅的言谈,你这BUFF都叠全了。”
“哈哈哈,别这么说,都不好意思了……”艾可羞得揉了揉泛红的脸蛋,接着举起扎啤杯回身喊道,“再来一瓶!冰的!”
这下直吼得旁边的李清明耳朵疼,他默默蘸牛肉摇头道:“高岭之花?不如说是万年老参吧,那种在肮脏土壤中疯狂生长的,充满恶心辣味的,怪异的根茎。”
“你是怎么想出这么恶心比喻的……”艾可呆声骂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不是比喻。”
“当然不是比喻。”对面的殷璃冷笑与艾可举杯道,“是自我介绍,充满恶心辣味的,怪异的根茎,实在太贴切了,我要记在本子上发到学院论坛里。”
艾可当场惊声举杯:“完美的回击,还得是你啊!”
二人碰杯之间,李清明只摇了摇头,默默戴上了耳塞。
艾可倒也无心与他再斗法,一边等新扎啤,一边顺手摸出手机划拉起来:
“我瞅瞅边缘情报局有没有什么新黑子……
“嗯,这边建队成功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黑子们都不说话了哈哈哈,等等这里怎么还有传我照片的漏网之鱼……
“好的,没有了。
“不行,不放心,再检查一下……
“哎呀,又有新黑子了。
“伱们初登排行榜虽然还是在垫底位置,但一次清理就拿到2000多积分还是引起了一些议论,当然都是骂你们的,狗屎运之类的,一次3级清理得到相当于6、7级的收益,确实挺讨厌。
“还有几个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们硬披外套的事情,嚷嚷着排队投诉什么的,真麻烦。”
艾可说着说着,新的啤酒终于来了,她也当场拍下手机而起接过啤酒,一边喝一边与四人正色道。
“来点正经话题啊。
“这次的完美清理,这顿饭就算庆祝了,也别得意太久,后面事情还多。
“首先,回学院后,你们立刻去进行强度检测,数据刷新后,我们就可以着手去申请下個秘境了。
“AI会根据你们的综合实力和主观意愿,圈定秘境强度范围,进行匹配。
“接下来能做的就是等了。
“在尖峰学院辖区内,一旦有合适的秘境出现,便会根据匹配顺序将秘境进行分发。
“平均而言,只要正常申请,每个小队每个月都能至少得到一次秘境清理机会,偶尔秘境频发粥多僧少的时候,一年甚至能达到20次。
“以上是学院常规的秘境派发途径,但并不是唯一的。
“和社会上的秘境拍卖一样,四大学院内部也有一个拍卖平台,那些精贵或者特殊的秘境都会被放进这个平台,可以说是秘境资源的精华所在了。
“但请注意,这些秘境只能由整个小队集资,用积分参与拍卖。
“因此有些队伍在获得积分后,并不会急着兑换宝藏,而是会持有观望,试着在拍卖平台拿下一个优秀秘境的清理权。
“不过捡到漏的概率非常低。
“毕竟通过拍卖平台获得额外的秘境探索机会,本就是比别人更快成长的不二法门,手握积分投入拍卖的人大有人在,就算没得赚也会有一群人出高价的。
“总之,这算是一个在积分富裕情况下的额外补充,但其实并没有那么必要,只要认认真真对待每个常规派发的秘境,保证完美清理且无伤亡,就已经能超过至少一半的队伍了。
“所以作为辅导员,我现在最希望你们做到的就是‘稳下来’。
“别得意,也别太执迷,别着急,也别太松懈。
“回去以后好好恢复身体,进行日常训练,学习公开给你们的资料,把身体和大脑都充满电,适当采购必要的宝具,以最佳状态完成下个派发秘境,这就是我对你们的要求。
“都做得到吧?”
吉小祥、叶浅和殷璃闻言,都先后点了点头。
秘境行业,一怕“贪”,二怕“急”。
贪就不必多说了,在丰厚的宝藏面前失去了对自我的认知,像涌向篝火的飞蛾一样盲目地坠入死亡,胡梓睿就是最鲜明的例子。
急则分成了两种,一种是秘境探索过程中的贪功冒进和情绪上头,在没有想明白的情况下就力图一鼓作气完成秘境。
这样的行为自然是危险的,但在不断被秘境消磨理智的逆境下,这种情况却也十分普遍。
这无疑也是向导角色炙手可热的重要原因。
另一种急,则在秘境之外。
急着变强,急着成名,急着赚钱或者爬榜。
非说的话,对于这些没人不急,但急过头往往意味着事故。
在身体和精神还没完全恢复的时候就去挑战下个秘境。
在强度和灵感还没适应消化的时候就去挑战下个等级。
在宝具和秘能还没充分配置的时候就去挑战下个类型。
就像足球赛场上无数金童都因伤病而陨落一样,在尖兵的赛场上,天才的命运也永远与诅咒同在,残疾与身亡总在他们最膨胀的时候不期而至。
因此,艾可让大家稳住,慢下来,实在是再合理不过。
只是……
几人齐齐望向了还未表态的李清明。
这个人的风格,恐怕第二天就会去拍卖平台搞个变态秘境杀进去吧?
却见李清明默默地夹起了蘸料里的嫩牛肉,看着它鲜嫩多汁滋滋流油的样子,突然两眼一瞪。
旁边几人也随之一惊。
怎么!这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安排么?
还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
“帕鲁。”李清明呆呆道,“忘记帕鲁了……”
……
下午一点半。
秘境安全局新海分局,地下二层,临时拘留处。
刚刚完成体检手续,被迫换上囚服,还没来得及吃饭的时雨,被再度押解到了审讯室。
不知是饿的还是累的,这会儿她已是一脸的了无生趣,四仰八叉地靠在椅子上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看着看着,她突然哈哈一笑。
‘是啊……我在想什么?
‘已经,再没有任何人会在乎我了。
‘决定了!
‘就这么不吃饭,饿死吧。’
她正想着,“咣”地一声,门被一脚踹开。
她也便随意地扭过头看了过去。
本以为是个故作凶狠的大老粗,谁知是一个挂着石膏的女人,唯一能用的那只手还端着一个餐盘,这才不得不踹门。
如此破门而入后,她又顺势用脚把门勾上,这才颤颤巍巍将餐盘放在桌上,推给了时雨,接着自己往对面一坐,一脸疲惫地努了努嘴:“吃吧,特意给你打的,都是肉。”
时雨却一哼侧过头去。
“你爹不吃。”
“嗯?绝食么?”
“嗯!”
“目的是?”
“关你屁事啊机关狗!”
“嚯,这嘴比他们说的还要臭。”白昼一乐,指着四周道,“监控和录音都关了,整个地下二层也只有我俩。”
“怎么?要严刑拷打你爹?”时雨眯眼道,“爹喊一句疼跟你姓。”
“听不懂人话么?”白昼揉了揉耳朵道,“现在没人知道咱们说什么了,你可以放松了。”
“你爹一直很放松。”
“啊……”白昼一把捂住了额头,长长叹了口气,“他怎么要我收这么笨的东西……点这么清楚,来只哈士奇都听明白了……”
“嗯?”时雨瞳色一闪,终于发现了事情并不简单,“你说的‘他’是……”
“还能是谁?那个人托我给你带句话。”白昼抬腿一耷,学着李清明的样子,双手插兜,漠然开口,“弱智帕鲁,你眼前的这个年轻的美少女是我仰慕的上家,你以后就跟她混了。”
“!!!”时雨大喜而起,“卧槽!变态佬他心里有我!我就说他不会骗人的!”
“呵,还绝食么?”白昼笑道。
“绝个头,你爹哪能死你前面。”时雨当场便急忙抓饭吃了起来,虽然手上还有镣铐,身体也被定住了,但吃的却贼香,一面狂嚼一面问道,“吃完就接爹出去?”
“嘴再臭就把你送去枪毙。”白昼微微歪头道,“你是惯犯了,屡教不改,应当重判的,我还没想清楚要不要保你。”
“哈,别跟你爹……”
白昼当场起身抓起电话:“做不到,让她死去吧。这种货色多的是,回头我再给你拎一个。”
“啊别!”时雨忙瞪眼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叫白组长就可以了。”
“好的,白局长!”
“呦呦呦,这小嘴儿说甜就甜起来了?”
“嗯呢”时雨可可爱爱比了个心。
“……倒也不至于这样,咱们正常就好。”白昼说着又坐了回去,对着手机划拉起来,“李清明的意思是让我暂时保你出来,让你以类似‘服役’的身份在我手下戴罪立功,当然全程要佩戴脚环,只能在允许的范围内活动,不然立刻逮捕万劫不复。”
“好说,白局长!”时雨连连点头道,“咱这边是做什么业务的?走私、偷渡还是绑票,你给个话!”
“还挺兴奋。”白昼随口一笑,撂下手机道,“泰康医院,3号病栋,你还有印象么?”
“………………”时雨顿时定住,如石雕一般。
饭粒还在她的嘴里,肉还衔在她的齿边。
可她却似乎忘了吃饭这件事一样,原地颤了起来,颤了好久才哑然开口。
“抓到……那个人了么……”
“没。”白昼摇了摇头,缓声展开了介绍:
“具体的事情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
“你只需要知道,泰康医院3号病栋的违法医学实验,与一个重大案件产生了牵连,现在需要重新调查整个实验过程,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而你,时雨。
“你是我能找到的,这场实验唯一的幸存者了。
“这才是我拯救你的原因。”
“当时的大家……都……死了么……”时雨低着头呢喃道,“像他们三个一样……”
“他们三个属于很能扛的了,资料显示多数人都没能活过1年。”
时雨闻言又哆嗦了一下。
“在害怕么?”白昼见状问道,“他不是你们的仇人么?是他害死了你的三位家人,你不该复仇么?”
“我……不知道……”时雨默默低着头道:
“他是那种……让人从心底害怕的人……
“虽然永远都是一副和蔼微笑的样子,但却总是会突然说出让人无法理解的残忍的话……
“可他偏偏又是个积极认真,热爱工作……甚至能让你感觉到虔诚的人……
“有一次他甚至说——‘联盟的伦理法规越来越苛刻了,我已经在做雇人到公海上生孩子的预算了,那将是一批无国籍无人权无父母的完美素材,比你们还要完美。’
“对对对……很奇怪……我明明那种五个字的诗都背不下来的人,他这种话我却听一次就永远也忘不了了……像噩梦一样……”
时雨说着终于又颤颤抬头道:“老大,他这种人才是真正的疯子……我劝你不要追这个案子了……你会疯的……”
然而白昼却意想不到地睁大了眼睛。
“还有么?”
“啥?”
“这位疯子先生还说什么了,多告诉我一些!”
时雨一点点张大了嘴。
是啊,差点忘了。
眼前这位。
可是变态佬的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