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膀大力将要向抬头之际,院儿中呼啦啦飞下一只老鸦,嘎的一声怪叫,她未及抬头,便被院中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膀大力瞧见是只老鸦,去便是一巴掌,她虽然体型笨重,但出手却十分迅捷。老鸦未能飞起,便被他一掌拍下,登时骨断筋折,一头撞在院墙,化成一团血羽乱肉。正所谓一力降十会,这一掌拍死老鸦,足见其力道惊人出手敏捷,韩大胆儿若贸然和他动手,根本全无胜算。
膀大力将香炉石板放回原位,然后转身大踏步往殿外走去。没几步便跨出前殿出庙去了。
韩大胆儿心知她不久必然返回,也不忙在此时动手,于是跳下横梁。伸手在香炉下石板处摸索。摸了一阵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着力的缺口。他多年习武,膂力虽不及膀大力,但也远比常人力大。虽然不能将石板和方鼎香炉同时举起,但单独搬开香炉还是不在话下。
他微微俯身双手抱紧香炉,一叫丹田混元气,双臂力量陡增,腰用力一挺,将这方鼎铜炉离地搬起,挪动步子放在一边。他稍稍吐息,便又伸手去搬动地石板,只听吱呀一声,石板翻开,赫然露出地面一个大洞,洞中火光掩映,只见洞口处,竟是石板铺成的台阶。
这时,洞中一阵潮湿恶臭扑鼻而来,让人为之气滞,韩大胆儿掩住口鼻,待恶臭稍散,便俯身走下石阶,进了地洞。
韩大胆儿原本以为,这庙下地穴并不甚深,可却万料不到,石阶曲折向下,竟然有数十阶,洞壁隔一段,便掏出一个小洞,洞内放置了一盏油灯照亮。也不知这地穴到底多深,只有阵阵药味儿和浓浓的腥臭,从前方传来。直到前方火光明亮,才发觉石阶已到尽头,此处竟是一个高三丈有余五张见方的石室,室内景象着实触目惊心,叫人胆寒。
只见室顶和四壁都是坚硬的石壁,壁嵌着铁箍,斜插着火把,火光殷红,照得一片赤色。左面石壁,刻着一个巨大圆圈,圈中另有三个小圆圈,呈品字形排列其中,图样甚为古怪。地面土色漆黑坚实,散发出阵阵恶臭。石室中央挂着三根粗索,粗索倒吊着三具赤条条的男尸。
三具男尸被高高吊起,头顶下放了个漆黑的铜鼎,鼎炉正被火烧灼,鼎炉内烧煮着些粘稠的黑油,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发出一阵阵药味儿混着浓烈的腥臭。三具男尸脖颈插着三只极细的空心钢针,钢针另一头,连接一根细长的金属管,三根长管探到鼎内,正在往鼎内滴血。石室角落放着一张石桌,桌摆了几个大碗,碗中还有些像是药渣的东西。
突然,那些男尸发出一声叹息。韩大胆儿用手一触,三人浑身颤抖,竟然都还活着,只是浑身虚弱,面容枯槁,此刻仅有一息尚存,三人有气无力地低声呜咽,韩大胆儿也听不清三人到底在说什么。时间紧迫,人命关天,韩大胆儿再无迟疑,赶忙从身找出利器,想割断绳索,先把人救出去。
突然,一个沉厚的声音从韩大胆儿身后传来,声音犹如闷雷,震慑人心:
“嘿!还有个送门的!呼哈哈哈哈哈!这个好,还是个大个儿!”
韩大胆儿没回头看也知道,这声音一定是膀大力,想不到她竟然去而复返。这时又听身后膀大力对着韩大胆儿道:
“嘿!大个子!说说你生辰年月!”
韩大胆儿知道膀大力就在自己身后,于是也不转身,突然使出生平全力,向后踢出一脚,这是回回的弹腿绝技,他想第一招就出尽全力,即便不能撂倒对方,也要拉开距离,若让对方抓住,便再难逃脱反击了。
只听砰的一声,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膀大力身,可膀大力只身子微微一晃,向后退了一步,韩大胆儿却整个人向前扑飞。他身在半空一个鹞子翻身轻轻落地,但刚才一腿如中钢板,反震之力太强,双脚刚一落地便连扑数步,需以气沉丹田,才能拿桩站稳。
膀大力张开蒲扇大手,弹弹身的鞋印儿道:
“哎呦!还是个练家子,那咱今天就会会吧!”
说着便跨步双掌击落,韩大胆儿知道他招沉力猛,不敢缠斗,只能闪身避开,谁知膀大力这两掌,却打在赤身倒吊的两个男人身,那两个男人未及惨叫,便被拍得头骨碎裂脑浆迸流,脑袋瓜子登时就凹陷进去,双眼突出当场毙命!
韩大胆儿见状怒不可遏,一个箭步前,施展出八极拳中的顶肘,朝着膀大力身撞去。他虽然身高体壮,但膀大力比他还高出两头,这原本该打在她肩头的一招儿,却恰好顶在她腰眼儿。
这腰眼儿是人体薄弱之处,韩大胆儿习武多年劲力十足,这一撞力道也非同小可,膀大力当时便吃痛后撤。她虽然中招后退,心中却怒气陡生。她原本只想戏耍韩大胆儿,并未用十足气力,当下再不留手,一掌快似一掌,朝着韩大胆儿头招呼。
韩大胆儿一招得手,本想连招进攻,却不料膀大力竟然发怒狂攻,一时间不敢硬接,只能以轻身功夫在石室内游走缠斗。岂料这膀大力虽然看似笨拙,但身手却十分敏捷,加之身大力不亏,劲力源源不绝,一刻不停的追击韩大胆儿。
膀大力久追之下,仍不能抓到韩大胆儿,狂怒更增,朝着被绑缚的另一活人一掌拍下。韩大胆儿见她又要伤人,救人为先,再不迟疑,飞身前使出一招八极拳,再次照着膀大力腰间撞去。
不料膀大力掌在半空,却突然收招,猛地转身朝着韩大胆儿一掌拍来。韩大胆儿万料不到,这看似莽撞愚钝的膀大力,竟有此等诡计心机,忽然向赤裸男人出手,却是为了诱韩大胆儿靠近,然后突施重手转身袭击。
韩大胆儿见这一掌力量雄浑,快如疾风奔雷,避无可避,只能舌顶腭叫起丹田混元气,临时变招双拳齐出,朝膀大力单掌击去。就听砰的一声闷响,韩大胆儿被一股强劲力道推了出去,后心撞在石壁,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膀大力也不好受,连退几步喉头发甜,胸口为之气滞。但她身体毕竟强过韩大胆儿,只稍作迟疑便即再次扑。韩大胆儿扶墙起身,拼尽全力避开这一下扑击,往前急奔两步,脚下却忽然被东西一绊,身体前倾扑倒在地。
这时候膀大力一击不着二次出手,又扑来。这次她使尽十二分劲力,双掌齐发照着韩大胆儿拍去。没想到韩大胆儿却在此时被东西绊倒,这齐发的双掌竟然没能打到他,膀大力反而一个踉跄向前摔出。
韩大胆儿扑倒在地立即转身,电光火石之间,顺手在腰间一模,却想起自己带来的两把防身利刃,于是顺手拔出。膀大力正好踉跄前扑,韩大胆儿一骨碌从她双腿间滚过,一个转身提起利刃,出手如电,刷刷两下,朝着膀大力双脚脚筋割去。
韩大胆儿这两把利刃,是自己恩施所赠,乃是一对雌雄镔铁飞刀。说是飞刀,却和寻常短剑匕首一般大小,一只刀柄拴着红缨穗,一只拴着白樱穗,全刀为古法合金炼制的镔铁打造,是两把吹毛利刃。
只听膀大力一声闷哼随即倒地,双脚大筋齐断,伤口深可见骨,血流如注。韩大胆儿怕她余力未丧拼命一搏,于是闪身后退。见膀大力倒地不起,却是双手乱拍,震得土地嘣嘣作响。
韩大胆儿嫉恶如仇,深知就算断了这凶徒脚筋,一时间让她狂暴失智,但待她神魂稍定,必然反扑,随即再不迟疑,抢前去找准机会,“哧”“哧”两刀,如刀切豆腐一般,将膀大力双掌齐腕切断。
膀大力双腕鲜血狂喷,双脚血流如柱,残呼哀嚎声震石室,让人耳内激荡心头震颤,不过稍过片刻,她便失血过多就此昏厥。
韩大胆儿心知,就算这凶犯罪大恶极,也要过堂审讯验明正身,之后才能判罪行刑,所以赶紧从她身撕下衣袖布条,缠在她伤口,又割断绑缚男人绳索,将她手脚血脉扎住,让她不至于失血而亡。此时再看膀大力,已经是面青唇白,出气儿多进气少,只剩下半条人命了。
包扎伤口的时候,韩大胆儿发现膀大力后脖梗子,有个红色圆圈刺青。圆圈有银元大小,圈中还有三个小圆圈,呈品字形排在大圆圈中,这图案便和石室壁所刻的图案一般无二。他虽然不明其意,但也觉得这刺青和石壁雕刻相同,其中必有特异,于是便留心这图样,想着以后再探究其意。
韩大胆儿这次侥幸得胜,除了因为手中的镔铁利刃,全靠刚才平地摔跤,让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于是便前查看。只见地面虽土层结实,但土中却赫然伸出一只人手,这人手干瘪竟然是一具干尸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