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
讲台上的木人在一刻钟内,进行了大量的华夏文史讲解。这些东西对于在场的所有生灵而言,基本上都是陌生的。
当然,人族这边,仙武联盟的修士们先前被宋辞晚带着,略微进行过一些有关于华夏文化的学习,相比起妖族,他们原本学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总也具备一些优势。
不过这些优势究竟能起多大作用,却很不好说。
只见那讲台上的木人初时语速寻常,摸约三分之一刻钟的时间过后,他的语速却是忽然加快了。
然后,大量的信息铺天盖地地砸过来。
木人身侧的横屏上,亦有大量的文字与图画在飞速闪动。繁复的信息拥挤着、滚动着,明明是迫不及待地在往众人脑海里塞,却又快到令人目不暇接,头脑发涨。
越到后来,这些信息就越是显得晦涩难以理解。
九婴的九颗头颅或前或后,脖颈伸缩转动,显然也是在拼尽全力,高速理解这一切。
但是,九婴虽为妖圣,照理来说,它的记忆力、理解力、分析力……都应该是圣神级别的,可此刻的现实却是,它要记忆理解这些东西,居然并不比普通凡人容易!
在场的所有生灵都发现了一个现实——
讲台上木人在讲述一切时,虽然是掰开了揉碎了地在讲,但从他的表述中所吐露的一切信息,却又偏偏好似是被蒙着一层来自遥远时空的隔膜。
正是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隔膜,在阻碍现场生灵的理解!
九婴盘在桌上,蛇身渐渐直立,九颗头颅高高昂起,正中间那一颗龙形的头颅颈下鳞片倒竖。
忽然,讲台上的木人戒尺一收,身侧横屏上所有滚动的文字与画面尽皆消失,横屏又变成了一片漆黑。
木人道:“一刻钟时间到,妖族九婴,请你答题。”
原来,一刻钟,这就到了!
现场顿时响起了一连串的吐息声,甚至还有人在暗暗叹息。
一刻钟,太快了,不知九婴学到了多少?总之,他们学到的是远远不够。
在场,一千三百多名人族中,就有一千名都是宋辞晚的随从,这一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难免有心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但是,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就真的靠谱吗?
不可能的,希望寄托于旁人,那结果只会更不可测,更令人忐忑难安,充满担忧。
这个时候,“一千随从”这个庞大的数目,就不见得都是好处了。
人多,虽然是会力量大,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代表了更多的思想,更多的立场,更多的问题!
如九婴妖圣这般,它霸道地独占了纸鬼的随从令牌,反而将一切胜败都集中在了它自己身上。
输赢成败,皆由它自己掌控,不论如何,都不必有怨由。
这反而,似乎是另一种好处!
只见讲台上,木人宣告了由九婴答题后,他身侧的横屏上就开始出现了第一道题目。
题曰:华夏古国,相传人族由上古神灵女娲所造,请问女娲造人,依据为何?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将九婴给问住了。
这是什么正经的问题吗?
或许,这是一个正经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一看就没有标准答案!
这个问题一出,不仅仅是九婴被问住了,就是在场所有人与妖,也都在飞速转动大脑,思索着如果是自己面对这个问题,应该怎样回答。
茫茫大海上,脚踏黑白二色圆盘的天骄们,亦同样是在苦思这个问题。
宋辞晚踩在白色圆盘上,更是在思索这个问题的同时,思考着如果轮到她执棋,她又该从自己的“一千名随从”中,选择谁来做自己的第一个执行者?
叮铃铃——
忽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凭空响起。
透过大海上宽阔的投影,宋辞晚看到投影对面的课室内,木人摇动一枚虚空悬浮的铃铛,声音机械冰凉道:“时间到,请妖族九婴答题。”
是了,学习华夏文史有一刻钟的时间限制,答题也同样是有时间限制。
宋辞晚掐指一算,方才木人给出的答题时间,总共大约也只有十个呼吸,算下来,就是六十秒。
课室内,九婴直立蛇躯,众多头颅中,中间的那颗龙首高高昂起,尖声回答说:“女娲造人,自然便是因为她想造人而已!上古神灵,做事情还需要理由么?只要她想,她有什么事情不能做?”
很好,这个答案很九婴!
它为古妖圣,在妖族地位亦与上古神灵相差仿佛,它推己及人,思量自身行事风格,于是就这样回答了木人的问题。
这个答案一出,海面上的纸鬼却是脸色霎时一白——
虽然他本来就很白,但此刻的惨白与先前的苍白又有不同。
宋辞晚施展千里眼,立刻看到,原本安稳站立在黑色圆盘上的纸鬼忽地发出一声惨叫。
虚空中的机械声音道:“妖族九婴,第一题答错,天骄纸鬼,你将向堕魂渊退走一步。”
话音一落,纸鬼脚下的黑色圆盘如疾风后退,霎时飘出了十里海域!
在后退的过程中,纸鬼浑身巨颤,有无数黑气凭空生起,缠绕在他身周,穿梭过他身躯,将他纸片一般单薄的身躯刮得近乎透明。
有那么一瞬间,宋辞晚感觉到,纸鬼似乎是要碎了。
课室内,众生灵通过木人讲师背后的巨大投影,也同时看到了纸鬼的惨状。
原来所谓的向堕魂渊后退一步,居然要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
但此时此刻,最显得可怕的还不只是这一点。
最可怕的是,纸鬼付出了这样惨痛的代价,可是九婴……它这里却好像什么惩罚也没有!
天骄为棋,随从执行。
答对时天骄随从一同受赏,而答错时,需要付出代价受到惩罚的却只有天骄!
这个事实,使得在场所有生灵的心态都不由得暗暗随之一变。
宋辞晚在茫茫沧海上微微蹙眉,她很不习惯将自己的命运交由他人掌控。
远处,纸鬼的惨叫声仍然未绝,课室内,九婴的九颗头颅齐齐吐出一口气,它尖声问:“为何说我答错?我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