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三还没有走多远,便被一阵骤然吹起的剑风,将整个人都吹得在雪地里翻滚着。
不得不说,草为萤这条小土狗,虽然平日里总是被忘记,还老是抢陆小三的东西吃。
但是在这一刻,倒还是忠心耿耿。
见小少年在雪地翻滚着,一面汪汪汪地叫着,一面在雪地里奔跑着,追上了小少年,叼住了他的裤腿,企图让他停下来。
只可惜并没有什么用,二人一狗很是狼狈地一同翻滚到了一处杂草窝中。
陆小三压着松果,小土狗压着陆小三。
还没等到陆小三缓过气来。
风雪之中又是一阵巨浪袭来。
满地的大雪都被卷了起来,少年少女一起哇哇叫着,被卷到了更远的地方。
陆小三终于攀住了一块岩石,而后二人一狗一齐躲在那块被吹得几乎快要断裂的大石头后面。
心有余悸地探出头去。
小少年瞬间怔在了那里。
远方风雪之中,有一抹极为灿烂的东西,正斩开高天,无比浩荡地落向人间。
那些风雪山林,都是被那种剑意一并摧毁。
陆小三瞠目结舌。
“我嘞个乖乖,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松果也想探出头来看看,只是才刚刚冒了个头顶,就被陆小三按了下去。
“别看,会吓死人的。师叔当初那一剑,都没有这么声势浩大吧。”
但很快,陆小三脸色就变了,把自己的头也缩了下来。
咻的一声,有一片被斩碎的甲衣,好像一道雪中流火一般,极为迅速地从他头顶划了过去。
松果原本还有些不服气,看见头顶那块被斩碎的巨石碎屑崩到了脸上的时候,也没敢再冒头。
二人一狗瑟瑟缩缩地躲在石头后面。
风雪里无数在高速崩飞之下,带着火焰的甲衣与断剑划过。
松果甚至觉得天都要碎了,于是天火流溢。
一直过了许久,陆小三觉得那边的动静似乎小了一些了,伸手捅了捅小土狗的屁股。
“草为萤,你看看什么情况。”
小土狗龇牙咧嘴地扭头就咬,还好小少年反应迅速,收了回来。
不过小土狗还是小心翼翼地支起腿向着一旁扭头看去。
“汪汪汪。”
陆小三一头雾水。
小土狗也许听得懂人话。
但是他听不懂狗话啊。
犹豫了少许,陆小三还是决定自己去看看。
只是一伸头出去,陆小三便拘谨了起来。
风雪里,那个身材高大,就像一座黑色断崖一样的陛下,正握着那柄剑,很是平静地向着这里而来。
小少年犹豫了少许,还是从巨石后面挪了出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岭南小剑修陆小三,见过陛下。”
怎么不是剑仙啦。
松果很是鄙夷。
但她其实同样惶恐,也钻了出来,随着陆小三一同跪下。
小土狗依旧在那里汪汪汪地叫着。
柳青河停在了陆小三面前,静静地看了他许久,只是什么也没有说,目光落在了那条小土狗身上。
“你管他叫什么名字?”
陆小三愣了一愣,没有想到这个陛下会问一个这样的问题,犹豫了少许,轻声说道:“陆小二,它叫陆小二,陛下。”
柳青河轻声笑了起来。
“好一个陆小二。你师兄要是知道了,最少得揍你三顿。”
“.....陛下见过我师兄?”
“见过,他在岭南。”
陆小三显然没有想过他真的见过。
但柳青河来这里的目的自然不是与陆小三闲谈。
他将手里的那柄剑丢给了陆小三。
小少年怔怔地看着这柄方才差点斩断风雪的剑,有些不明白柳青河是什么意思。
“回岭南之后,若是有机会见到你那个伞下师叔,记得带句话。”
柳青河抬头看着人间风雪,很是平静的说着。
陆小三很是诧异的睁大眼睛。
“什么?”
“不要忘了,当初与神河的约定。”
小少年还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那个身形高大的陛下,已经转身向着北方而去了。
二人一狗面面相觑地在雪中看着那柄剑。
犹豫了许久,陆小三拔出了那柄剑来,打开葫芦丢了进去。
“管他呢,不要白不要。”
“那陛下的话呢?”
松果有些担心的问道。
陆小三诚恳地说道:“我都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遇上南师叔,等见到了再说吧,我一只菜狗,能做啥?”
“......”
“啊,我突然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带口信总要收费的吧,忘了找陛下要钱了。”
“你是真不怕死?”
“没有火锅吃,我才是真要死。”
......
北台沉默地站在风雪里,白荷便在他身旁,那柄伞已经破碎,只剩下了光秃秃的伞骨,就像一些老树的枯枝一般。
于是那些雪花毫无阻碍地落在了二人肩头。
也许是雪花。
也许是灰烬。
二人回头看去。
人间大地一片白茫茫,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就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三十万青甲,只是某个被压抑的年轻人,做了一场很是快意的梦一样。
但北台知道,那不是梦。
因为他的道袍袖口有雪也有血。
从鹿鸣而来,突破雪关之后残余的十三万青甲,便这样在大雪里被一剑斩得干干净净。
但站在最前方的北台却毫发无损。
于是就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哪怕是一百三十万青甲,在柳青河这种境界的剑修面前,大概都是一剑的事。
柳青河去而复返。
北台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位在千年岁月里名声不显的新任陛下。
“大道十四叠?”
他问了一个当初李石问过的问题。
但柳青河只是平静的说道:“不过些许波澜而已。”
北台很是惶恐地看着他。
“所以陛下到底是谁?”
柳青河神色苦恼起来。
也许是想起了宫道之上的一些问题。
也许是想起来山月城中的一些问题。
他叹了一口气。
“非要我直接告诉你们,我是某个王八蛋的心我,你们才愿意罢休吗?”
这大概就是当初门下侍中水在瓶,输得干干净净的真相。
白荷只是神色复杂地站在那里。
她也许可以猜到一些什么。
就像秦初来秦再来。
但她怎么敢真的将那些东西落实呢?
柳青河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着北方槐都而去。
“闹够了就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朝思暮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