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德曲。”
“南德曲?”
“南德曲!”
“你死哪去了?”
陈鹤回到了那个依旧满是风雪的小院子里。
先前落在这里的用来做铁板豆腐的家伙还在,角落里生了一些霉,不过不多,看样子应该还没有过去多久。
只是南德曲倒是不知道去哪里了。
陈鹤在院子里到处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个剑宗弟子的身影。
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他应该是去找庄白衣去了。
陈鹤想了想,算了,也懒得去找他,又在院子里收拾了一阵,便打算离开鹿鸣了。
毕竟。
毕竟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打算做铁板豆腐的生意。
结果鹿鸣这鬼地方,什么狗屁铁板豆腐,还不如做烤冰溜子。
走出院子的时候,陈鹤倒是吃了一惊。
往日里哪怕是下雪,也总有一些人的街巷里,却是空空如也,只有偶尔能够看见三两个老人,相互搀扶着,在远处顶雪而行。
这让陈鹤觉得很是惊奇。
别和我说老狗镇没了,人间也没了。
他连忙艰难地推着天衍车,追上了那几个老人。
一番询问之后,才终于得知,原来北台将整个鹿鸣都拖入了与槐安西南部的战争之中。
先帝的那些拥促,趁着三十万青甲尽数聚集在鹿鸣雪关,于是振臂一挥,却是直接在后方召集了不少的青壮年,又收拾了鹿鸣残兵败将,凑出了四十万人,一路西去,打算与槐安一起,对三十万青甲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鹿鸣不像黄粱槐安这种富庶之地。
这四十万人,几乎耗尽了整个鹿鸣西部的国力,也就是说,鹿鸣能否摆脱北台的控制,就在这一场战役之中。
按照进度,大概能够在十一月底左右,赶到鹿鸣雪关,与三十万青甲决一死战。
陈鹤很是叹惋。
难怪整个极都都空了不少,只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残幼在这里。
只是这样的事情,他当然也是无能为力。
毕竟他真的只是陈鹤陈草木而已。
带着不少的唏嘘,陈鹤在风雪里推着天衍车,向着人间东面而去。
......
只是陈鹤还没有离开多久,便在极都之外的雪山里,看见了一个黑衣剑修。
庄白衣。
这个曾躲在鹿鸣极西,给雪关的和尚送去了一剑的剑修,便那样安静地走在大雪之中。
陈鹤远远地看见了他,连忙在风雪里叫喊着。
“庄白衣!”
剑修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眯着眼睛,看着那个风雪里的年轻人。
他似乎也有些诧异。
“你怎么还在这里?”
陈鹤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凭什么不能在这里?”
庄白衣本来想说南德曲的事情,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微微笑着。
“当然可以。”
陈鹤倒是问起了南德曲的事情。
“南德曲去找你去了,说是要与你谈一谈弄死北台的事,你知道吗?”
庄白衣沉默了少许,平静地说道:“现在知道了。”
“你没有见到他?”
“没有。”
陈鹤有些疑惑地挠挠头。
那他死哪去了?
不过陈鹤也没有多想,看着庄白衣说道:“你要去哪里,弄死北台?”
庄白衣转头在风雪里安静地走着。
“没有意义了。”
“什么没有意义了?”
“鹿鸣雪关撑不了多久了,蕉鹿大师在那一剑下,伤得太严重,纵使有着山河观填进来。”
庄白衣停顿了少许,轻声说道:“杀不完的三十万青甲,也是拦不住的。”
“你杀了北台不就行了?”
陈鹤认真的说着,尽力帮南德曲转述着他的想法。
庄白衣平静地说道:“你难道没有发现,我没有剑吗?”
“那你的剑哪去了?”
“被大师折断了。”
“那你再找把剑不久行了?”
“但问题是,那把剑.....正在我身上。”
庄白衣转过身来,陈鹤这才发现这个剑修心口,正插着一柄黑色的断剑。
后知后觉地低下头去,原来雪地里,一线都是血迹。
庄白衣诚恳地说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出这片雪国,又哪还能去杀北台?”
陈鹤叹息良久,拍着庄白衣的肩膀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庄白衣轻声笑着:“人吃六个饼就能吃饱,但你只吃第六个饼,就能吃饱吗?”
陈鹤默然无语,收回了手,自顾自地推着自己的天衍车。
“你们还真是....死不悔改啊。”
庄白衣悔不悔改不知道,但是很显然,他看上了陈鹤的天衍车。
“鹤兄。”
这个黑衣剑修停在那里,叫住了陈鹤。
陈鹤无奈地回过头。
“又干嘛?”
庄白衣满心满眼都是那辆很是潇洒的天衍车。
“你可以,让我开一会吗?”
陈鹤看着庄白衣那眼巴巴的模样,倒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当初你其实是想开车的?”
“我想得很啊,鹤兄。”
陈鹤停了下来。
正所谓人这一生,遇到性遇到爱都不稀奇,遇到理解才是。
岂不闻伯牙子期?
有人喜欢自己的天衍车,陈鹤当然开心得不得了,从车上拿下来铲子,在那里铲着雪。
“你都叫我鹤兄了,不请你坐车,当然也说不过去了。白衣老弟,请。”
庄白衣哈哈笑着,一撩黑袍,坐上了天衍车。
陈鹤本来担心风雪太大,天衍车启动不了,但是庄白衣面对这样一生难求之物,自然也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他直接拔出了那柄插在心口的断剑,用上面残留的剑意剑火,驱散了天衍车的寒意。
于是雪山之下,一骑绝尘。
庄白衣眯着眼睛,开着天衍车,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陈鹤。
“听说鹤兄喜欢唱曲子,不如来首曲子吧。”
陈鹤坐在一旁,用兔子皮毛裹着头,想了想,说道:“好。”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你四海为家。”
“滴沥沥沥滴哩哩哒哒。”
“滴沥沥沥滴哩哩哒哒。”
“.....”
“曾让你心疼的姑娘,如今已消失无踪影。”
“爱情总让人渴望又感到烦恼,曾让你遍体鳞伤。”
“滴沥沥沥滴哩哩哒哒.....”
陈鹤很是开心地唱着,只是唱着唱着便停了下来。
陈鹤叹了口气,从庄白衣手里接过了扶手,借着那些依旧残留的剑火,向着风雪人间驰骋而去。
身旁的黑衣剑修已经吹着风雪安静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