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岛从那条小道走回来后,便被李太梅揪进了房间里,经过一番友好交流之后,南岛承认了方才是自己不小心叫错了,而后改口叫了两声梅先生后,李太梅便欢欢喜喜的放过了南岛。
于是二人便在房间里烤着火,东扯西扯地吹了很久牛皮。
临近巳时的时候,先生们便陆陆续续的出来了,云胡不知也在里面,看见坐在门房里烤火的南岛,微微笑着点点头,而后便随着另外一些先生向右边离开了。留下的那些先生则是开始在进门的这个大院子里布置着一些东西。
南岛站在门口看了一会,便被门房梅先生推了一把,于是被迫热心的开始帮忙。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做的,无非就是在院子里摆一些桌椅,然后搭雨棚,然后在旁边烧了一些水,准备了一些药物,防止有学子感冒受寒之类的。
或许就像云胡不知所说的那样,悬薜院在成为天下知名的修行之地之前,它首先只是一座用以启蒙传授文化的书院。
在帮忙的过程中,南岛也抽空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诸如悬薜院主要分为文华院、青牛院、还有巫鬼院三大院系。而后便是往下细分的分支派别。
譬如文华院下有文学院、清商院、还有数理院等等。
而青牛院下则是道门学派、剑道学派、因果学派等等。
巫鬼院在槐安受众不多,但是也开了几个小分支,但是大多偏向于巫鬼神教的祭祀仪式之类的东西。
南岛颇为热心的帮忙,确实让那些先生们对他有了些好感,那个和南岛一起烧水的姓谢的先生问了他的求学意向,并且提前把他的名字登记在了册子,就在第一个,然后让南岛先去右边等待。
南岛谢过了谢先生,然后撑着伞穿过了月亮门。
穿过门便是一个较为宽大的院子,院门口有处石碑,刻着探春园三字,院中有处水池,沿池栽种着各种花树,亭台坐落,角落里是大片梅林,入春时节正在灿烂地开放着,梅林中有三栋青色楼阁,小道错落而去,那些先生们便在中间那栋楼阁中喝茶闲聊。
南岛的突然闯入让那些先生们都是看了过来,云胡不知也在其中,看见南岛,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他走到旁边的亭子中去等待,于是南岛向着一众先生行了一礼,沿着道路走到了最近的亭子中。
一进亭子,南岛便有些无奈。
一个白衣青年便趴在中间的石桌边呼呼大睡。
正是张小鱼。
南岛在旁边坐下,推了推他,张小鱼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看见南岛便顿时惊醒过来。
“师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张小鱼尴尬地笑着,“你放心,等师兄补个觉,就去帮你调查。”
“”南岛有些无语,“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我是来参加春招的,你不是人间剑宗的弟子吗,难道还要到这里来学剑?”
张小鱼正色说道:“我是这里的先生。”
“?”
张小鱼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在客栈当小二钱太少了,这里当先生每月有三两银子,你知道三两银子什么概念吗?嘿嘿!”
南岛看着张小鱼那通宵打牌打出来的黑眼圈,叹息了两声,说道:“难道悬薜院还教人打麻将?”
张小鱼垂头丧气地说道:“麻将是数理院教的,那些老顽固,打死都不肯让我进数理院,我只好来当剑道学派的二先生了。”
南岛疑惑地问道:“二先生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排名第二的先生。”
“?”
南岛打量着张小鱼,有些不敢置信这样一个成天打牌输得精光的愣头小青年,居然能当二先生?
张小鱼看着南岛得意说道:“毕竟我也算是人间剑宗的得意门生,要不是这座悬薜院有个磨剑崖的人,今天我高低得当个大先生。”
南岛蓦然想起了那个先前遇见的白裙女子,转头向着那栋楼阁中看去,但是并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南岛转回头来,看着张小鱼说道:“那你在这里干嘛?那些先生不是都在那里吗?”
“嗨,那些人无趣得很,我说反正现在还早,不如打两把牌再说,那些人就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的,我可不受这气,干脆来下面睡觉,等下来的学子多一些,看能不能凑桌人打几圈。”
张小鱼说着,便要继续趴下来睡觉。
“张小鱼!”
楼阁之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音。
南岛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先生站在楼阁护栏边,咬牙切齿地看着这里。
“都快巳时了,你还在那里干嘛,还不快给我滚来!”
张小鱼无奈地站了起来,无精打采的向着那边走去,一面吐槽着说道:“这老家伙就是文华院的院长,也是悬薜院副院长,这老头子太凶了,师弟你等会千万不要去他那里。”
“我怎么感觉像是你借了他很多钱的样子。”
南岛看着张小鱼的背影说道。
“啊哈哈哈”张小鱼尴尬地笑着,钻进了梅林里。
南岛撑着伞在亭子的边缘坐了下来,安静地等待着悬薜院春招的开始。
过了没多久,外面便开始有了人声,似乎有了一些争吵,南岛在亭子里听着,有些好奇,于是伸头向着那边张望了一下,可惜因为视野被那些各色的花树挡住了,什么也没有看见。
没多时,便有一个十五六岁潇洒少爷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仆从,帮他撑着一把黑伞,少爷一进来,便四处张望着,看见楼的那些先生们,倒也不露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挥了挥手,说道:“哟,各位早好啊。”
一众先生们看了一眼,没有理会,回头继续喝着茶,张小鱼倒是懒懒散散的趴在护栏边,抬了抬手,回了一句:“你好,打牌”
话没有说完便被那个老先生敲了一下头。
少爷哈哈哈的笑着,但是没有人理睬他,于是止住了笑声,摇摇头说道:“无趣。”
说着目光又瞥到了一旁亭子里的南岛,又看到南岛手中那柄伞下,然后抬头看了眼自己的伞,握着下巴沉思了一会,看向自己的仆人。
“他是谁?”
仆人点头哈腰地笑着,说道:“没在城中见过,想来是哪里的乡野小民罢了。”
“乡野小民?”少爷冷哼一声,说道,“什么档次,和我打一样的伞?给我砸了。”
“好的,少爷。”那个没打伞的仆人撸起袖子,便走到了亭子里,一拳对着南岛便砸了过来。
南岛还在莫名其妙的看着三人,眼见拳头已经到了眼前,直接把伞往下一缩。
“当”
仆人抱着手哀嚎着跳出了亭子。
“少爷少爷!”
仆人凄厉地叫喊着。
“断了,断了。”
“什么断了?”
“小人的手断了”
少爷看着自己面前抱着手疼得鼻涕眼泪胡乱流的仆人,歪了歪头,说道:“你还真砸啊!”
“?”
仆人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少爷。
少爷挥了挥手,对着另外一个仆人说道:“张三,给他二两银子,让他以后别来了,什么眼力见!”
当众辞退了一名下人后,少爷笑呵呵的走进了亭子里,坐到了南岛身旁,颇为好奇的打量着南岛的伞,很是友好的问道:“认识一下,我叫北台。”
南岛在伞沿下看了少爷北台好一阵,才开口说道:“南岛。”
“啪。”北台一拍手,赞叹道,“好名字,看来你我缘分不浅。”
“”南岛默然无语。
北台向后倾倒在亭子护栏,懒洋洋的说道:“既然缘分不浅,那你这把伞让给我如何?”
南岛看了他许久,开口说道:“我认识一个很不错的大夫,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
北台坐直了身子,与南岛对视良久,轻声笑着说道:“张三。”
一旁的仆人弯腰凑了过来。
“少爷?”
“没看到有人骂你家少爷有病吗?”北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给我继续砸。”
仆人站在原地看着南岛犯了难,犹豫着问道:“我是砸还是不砸?”
北台叹息了一声,拍了拍张三的脸,说道:“你怎么也没眼力见啊,算了,回去领二两银子,你也滚吧。”
北台打发走了两个仆人,站在亭边怅望一池春水,叹息着说道:“人生啊,寂寞如我啊。”
南岛没有理会他,北台倒也没有继续生事,二人相安无事的在亭中等待着。
雨越下越大,不时便有十来岁的学子穿过院门进来,偶尔也有几个妖族的学子,瞥了一眼第一个亭子里的二人,很是识趣的走到后面的亭子里去。
中间的时候,门房梅先生提了一大桶热茶进来,询问着亭子里的学子们谁需要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有很多人都是喝了一碗,南岛有些咳嗽,还咳了一些血出来,于是也喝了一碗,出乎意料的是,一看就是南衣城有名的大少爷北台,也要了一碗喝了下去。
看见南岛有些古怪的看着他,把腿架在石桌的北台只是淡淡的说道:“怎么,本少爷喝不得热茶?”
南岛摇了摇头,神色古怪的看着北台说道:“没有,只是你是唯一一个把碗啃了一块下来的人。”
“我乐意。”北台没好气的说道。然后躺平下来,看着天空垂落的雨丝,没有再说话。
二人沉默的在亭子里坐着。
“哟,这不是号称南衣城一手遮天的北公子吗?”有个戏谑的声音从院门处传了过来。南岛转头看向那边,只见一个又是少爷模样的少年走了进来,身旁跟着一个撑着伞的沉默的中年男人。
那个少爷走到亭子边,看了眼北台,又看了眼南岛,微微侧首,平静的说道:“把他丢出去。”
中年男人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走向南岛,眼看就要抓到南岛的衣襟。
“你敢把他丢出去,我就把你丢出去,花无喜。”
北台依旧懒洋洋的躺在那里。
中年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被称作花无喜的少年。
花无喜示意男人走了回来,而后在亭子另一边翘腿坐下,轻声笑了笑。
“我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