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阳忽然的提问,孙蓝微愣一瞬,随即收敛自己的笑容,认真思索着。
自己的确行医过半百年月,手中问诊的病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此时回想过往,忽然多了些莫名的感触,而这感触他却又说不来究竟是什么。
片刻后,孙蓝琢磨道:“非要说重要的话,我认为医术本身最为重要,如果医术不够,怎么能治愈病患,帮老百姓解决问题。”
医者的能力往往决定解决病患问题的速度和过程,医术代表能力,越强大的医术,便能精准快速的解决问题,而越差劲的医术,还会起到反作用。
听完孙蓝的观点,张阳并没有否认,只是轻笑道:“医术的确很重要,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绝大多数人生老病死,身体要出的问题往往就是那些,而现在的医院足以处理。那作为你也好,我也好,或者说其他人也好,能够诊断罕见的病情,甚至能够用特殊医术解决,如此后,自然而然觉得医术更重要。”
说到这里,张阳停了一下,从自己的口袋中取出一包银针,将其放在桌。
“我与你说过,我这一针苦练十几年,绝不是你可以相比的,但在我眼里,这都不重要。”
闻言,孙蓝神情专注,求教道:“那您觉得什么是重要的!”
医术,自己和张阳差的那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现在谈论观点,孙蓝自认不如张阳,所以他现在就想学习。
张阳严肃道:“身为医者,医术本就是一种必备的手段,更是基本功,所以勤加苦练是应该的。而医者之所以不同,根源在于医心!”
“有人学医为财,有人学医为权势,也有人学习为热血兴趣,古时医师悬壶济世,今时药店买一送蛋,医者本质为人,人会变,心也会变,难的是一颗医者的心,怎么保持不变。”
“孙老,当初在楚家时,我之所以看你不爽,便是觉得你的医心不正,对手中的病患不负责任,不过见你渴望求学,尚且可以改正,所以与你说这些。”
说完这些话,张阳将热茶一饮而尽。
此时孙蓝已经有些呆愣的看着张阳,这一番话他是听到了心里,也在脑袋中炸出了许多灵光和感悟。
在张阳看来,孙蓝能成为东城人尽皆知的神医,医术和见识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可之所以停留于此,是因为失去了踏医道的那颗纯粹的医心。
如果按境界划分,医者,医师,大医师,一代宗师,医王等来算,普通的医生都在医者境界,而孙蓝已经处于大医师,距离成为一代宗师,也只是那一道领悟。
这些道理不全是张阳自己领悟的,有许多是老头子传给他的,此刻用来提点孙蓝,倒也合适。
安静了许久。
孙蓝的心境发生了变化,苍老的眼睛变得越发精亮,突然起身朝着张阳一拜,激动道:“提点一恩,孙蓝此生不忘,还请您受孙蓝一拜!”
说着,孙蓝便要向张阳跪拜。
张阳见此连忙拦住他,硬生生将他按到椅子,然后说道:“不必如此,我给你说这些也不是白说,一来看你还不错,二来我想自己做些事,你倒是可以跟着我。”
没想到孙蓝对自己如此崇敬,张阳感叹自己实在太厉害,为此也时常感到烦恼。
听到张阳说让自己跟着他,孙蓝想都没想,直接答应道:“没有问题,您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您。”
吐了口气,张阳靠在太师椅,悠哉道:“搞个铺子,以后免费问诊,让大家都知道还有人在悬壶济世。这样一来,我自己肯定忙不过来,你做副手,后面我亲自再去找一些其他人。”
得知张阳竟然打算开医馆,孙蓝更是赶紧说道:“没问题,不如我将这里给您,现成的直接用!”
既然张阳准备开诊,那孙蓝便能见到更多的手段和东西,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摆了摆手,张阳拒绝道:“你不要这么客气,我不喜欢这样,你与我正常接触就可以了,铺子的事我再想想,当务之急的是我要买个房子住下来。”
“您…你看我这脑子,都忘了今天在鼎浩轩遇到你,房子的话,那里的地产确实是东城最好的,一套下来没个几千万根本不可能…不过你不是和楚家关系极好吗?”
想起张阳刚才在鼎浩轩的售楼部看房,孙蓝这才回过神来。
“那是楚家,不是我这老张家,男人还得靠自己。”张阳揉了揉脖子,淡笑道:“几千万太贵了,不过他们的江总不是身体有问题吗,让他来谈谈吧,顺便你帮我问问东江会所的慕白,看他父亲的药材筹集的怎么样了。”
听完张阳说的这些,孙蓝没有拒绝,直接应道:“你先在我这里休息,这些事我亲自去处理,咱不着急。”
说完,孙蓝又给张阳倒了杯热茶,将两人的关系拉进,而张阳对面前的这个老头也是越看越感兴趣。
正在此时。
楚家大宅的院内。
楚镇南正和拜访自己的沈国雄下象棋,两位老人也有多年没见,如今再见,都有些唏嘘时光匆匆。
但是这一趟沈国雄来找楚镇南,那可不单单是拜访老友这般简单。
一局象棋结束,沈国雄更胜一筹,随后叹了口气笑道:“唉呀,终归是老了,以前下棋我能不吃不喝都能来个一百盘,现在才几盘过去,便感觉没了精力。”
楚镇南并不在意自己输给了沈国雄,喝了口凉茶淡笑道:“你老兄又不是神仙,还能长生不老?都这个岁数了,颐养天年多好的。”
说到这里,沈国雄摇了摇头,露出疲惫的神情,无奈道:“我也想啊,可老楚你是知道的,我那大孙女儿还没结婚,我愁啊。”
“愁什么?”
瞧了眼话里有话的沈国雄,楚镇南笑道:“我也有孙女儿,比起你那,我孙女儿还是内向了些,我也愁啊!”
面对沈国雄施展的拳头,楚镇南接住又推了回去,他就知道这老东西主动门没好事,原来重点在这里。
见楚镇南和自己打太极,沈国雄忽然脸色一变,沉声道:“老楚,你知道我家灵欣都多大了吗!就这么一个孙女婿,你能不能让一让,我可以给你家那丫头重新找个更好的!”
懒得和楚镇南继续打哈哈,沈国雄直接将话说破。
可楚镇南只是瞧了眼沈国雄,淡然道:“我让什么让,你那丫头这几日都占着张阳你以为我不知道?张阳这孩子真心不错,我用计都没能留在楚家,这事我还没找你要个说法,你还不要老脸的跑到我这里叫我让?我要是年轻十岁,我真想搂你一拳。”
听到这话,沈国雄疑惑道:“你说什么?张阳没在你这儿?”
沈国雄以为张阳去了楚家就再也没回来,不过他就算现在去沈灵欣的公寓,也见不到张阳。
而楚镇南看到沈国雄满脸的疑惑,不禁坐起身子,认真问道:“你老兄什么意思?什么叫张阳没在我这儿?他难道没在你孙女儿身边?”
两个老人大眼瞪小眼,沈国雄冷静道:“你别急,我打个电话问问。”
说着,沈国雄给沈灵欣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沈国雄直接问道:“灵欣,张阳在你哪儿没?”
正在工作的沈灵欣没想到爷爷这时候打来电话,问的还是张阳,神情冷淡又复杂,沈灵欣低声道:“不在,他走了!”
听到沈灵欣说张阳走了,沈国雄一愣,又赶紧问道:“他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爷爷,我还有工作要忙,晚些再说吧,抱歉。”
冷淡的说完这句话,沈灵欣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自己的面前似乎又浮现出张阳的身影,那道没皮没脸的笑容格外清晰…
而沈国雄这边看着挂断的手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楚镇南注意到沈国雄脸色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老沈,你这是什么表情?”
倒是不担心沈国雄会怎么样,楚镇南担心的是张阳!
抬头看了眼楚镇南,沈国雄叹气道:“唉,本以为让灵欣和张阳住在一起可以培养感情,我猜那丫头把人给逼走了,她那桀骜冰冷的性子,我是真的没有一点儿办法。”
苍老的脸浮现出无奈,看起来更显暮态。
沈国雄就算想尽办法帮自己的孙女儿,可她不愿意,自己又能怎么样?总不能把人逼绝路。
看着神态有些颓废的沈国雄,楚镇南这时也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和自己的这位老伙计争锋相对。
楚镇南给沈国雄倒了杯茶,宽慰道:“你别太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比起你,我的丫头还没有和张阳接触多久。不过我倒是觉得张阳自己就能搞定这些事,我们不能太过急切。现在的时代和过去不同了,规矩也都在变。”
闻言,沈国雄苦涩一笑,说道:“你倒是看的开,但你说的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和刘老头比起来,咱们已经很幸运了。”
提起刘老头,楚镇南已经知道了刘家发生的事,也知道刘家现在的家主不待见张阳,被张阳弄成了半身不遂。
他不同情,甚至刻意打压刘家,这不怪他,毕竟张阳是他认定的孙女婿!
“行了,既然张阳现在不知道去了何处,咱俩各自打听打听,如果不能让他留在家里,不妨主动一些,各凭本事。”
露出沧桑的笑容,楚镇南正身坐好,准备和沈国雄再来一盘。
沈国雄见此心情也是缓和了一些,果断接受了楚镇南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