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句话说出来意味着什么?陈默槐再清楚不过了。别人先斩后奏,可能还要后补个手续,但“敬承司”连手续都不用补,只要回去跟皇帝打个招呼就可以了,这就是特权。
陈默槐听完这句话,心里头也是一抖,他明白没撕破脸时自己也许还可以耍耍手腕,撕破脸了人家要动刀子,那你就只能伸脖子等着。
老吴走到陈默槐身边,语气平淡的说道:“陈大人,说起来你的品级比我要高,但是不怕告诉你,不要说是邵大人,现在就是我将你杀了圣也不会说句二话,至于邵大人他要杀个人,圣连问都不会问,所以你最好要自己想清楚,不要动什么歪脑筋。我看过了,在这青山城内还没有人有本事动得了我们邵大人?”
老吴说这些话也是没有办法,他心里也清楚二人现在的身份一旦被揭穿,别说救人,能自保就算不错,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已是没有退路可言,索性不如豁出去,能把对方唬住就最好。
陈默槐这会儿是真的有点傻眼了,现在“敬承司”要杀人连跟皇帝都不用打招呼了?那弄死他还不如同踩死一只蝼蚁一般?白天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耍了些花样邵曦就拿他没办法了,这会儿才算想明白,邵曦真要杀他根本不需要理由。
可他又转念一想,若是那本账册拿不回来,他早晚也是一死,这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能硬来,表面安抚住这两位大人,私底下还是要想办法除掉那个女人,并拿回账册。
看着邵曦二人走出郡守府后,陈默槐吩咐手下将蔡成叫来,低声吩咐道:“这位邵大人要提审那叶紫鸢,你一定要在旁边旁听,想尽一切办法阻止那女人将实情说出来。”
“下官明白,下官会尽全力阻挠提审顺利进行。”
说完,蔡成便追了出去。
邵曦二人来到府狱之时,已有狱吏等在门口,应该是那张巡检提前打过招呼了。
走前来的是府狱的狱目郑兼升,嬉皮笑脸,点头哈腰的给邵曦二人行礼道:“巡检张大人已跟小人打过招呼,说二位大人要前来提审那女贼叶紫鸢,小人特来给二位大人引路,二位大人请随我来。”
邵曦瞥了一眼郑兼升,只见其人獐头鼠目,贼眉鼠眼,一副点头哈腰的讨好相,不用问也知道是个见风使舵、欺善怕恶的势利小人。
两人来到看押叶紫鸢的牢房前,只见牢房内叶紫鸢被放在一个木板床,正有郎中为其处理身的伤口,腿已了夹板,张巡检就站在郎中的身旁看着郎中诊治,几个狱卒吊儿郎当的守在牢房外面。
郑兼升打开牢门,请邵曦二人进了牢房,随后吆喝狱卒抬两把椅子来,被邵曦抬手阻止的。
那张巡检一见邵曦走了进来,赶忙战战兢兢的来到邵曦面前躬身施礼道:“邵大人,小的按您的吩咐请到这青山城里最好的郎中来为叶小姐诊治,现在腿的骨头已经接好,身的伤口也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我已嘱咐这里的狱卒好生照料叶小姐,邵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邵曦看了一眼躺在木板床的叶紫鸢,冷冷的说道:“干净的衣服,暖和的被褥,在这牢房中加一个火盆,另外命人去熬些肉粥来。”
张巡检躬身应道:“小的这就去置办,马就送过来。”
说完,张巡检转身出了牢房去置办邵曦要的这些东西,并嘱咐狱目郑兼升不想死的话就别去招惹这两位大人,一定要将此犯人照顾好。
那郑兼升贼头贼脑的,当然看得出眉眼高低,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张巡检今日都要低三下四,他又如何敢不小心翼翼?所以一声不吭的垂手站在边听候吩咐,大气都不敢喘。
邵曦静静的等郎中将叶紫鸢的伤势处理完毕,对郎中躬身施礼口中问道:“感谢先生救治,请问先生她伤势如何了?”
这郎中也是有见识的人,刚才虽手中忙着,却也知道张巡检口中的这两位大人身份非同寻常。于是也连忙回礼,躬身对邵曦说道:“大人请放心,这姑娘并无生命之忧,身也多是些皮外之伤,至于这双腿嘛!尚需要些时日的休养,起身行走应无太大问题,只是一些激烈的行动会有诸多不便,小人已经尽力了。”
郎中口中的激烈行动应该指的是无法再很好的施展身法,无论是作为盗贼还是作为舞姬,这都等于是断了叶紫鸢的谋生之道。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将她救出去,有自己和老吴在,这些都不再是问题。
留下抓药的方子后,郎中躬身退了下去。
邵曦叫了个狱卒过来,将方子递给他并附带一块碎银,告诉他多的不用拿回来了,那狱卒两眼发光,乐滋滋的拿着药方便去抓药了。
看着躺在床的叶紫鸢,此时的邵曦内心犹如刀绞一般的难受。一个愿意放弃一切随自己浪迹天涯的女子,如今却躺在床哪里都不能去了,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一场生死危机,而这场危机能否化解全看此时的自己了。
邵曦坐在床边伸手轻轻的理了理叶紫鸢额头的头发,脸的伤痕也无法掩盖她秀美的容貌,只有那苍白的脸色提醒着邵曦她此时的虚弱。
此时的邵曦开始有点恨自己了,恨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发现这些事情?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帮她一起去完成这些事情?更恨此时的自己为什么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她?
一旁的老吴见到此时的情景,回身对郑兼升以及守在牢房外的狱卒说道:“这里暂时没有你们什么事了,你们都退到外面去,不叫你们不要进来,不要妨碍邵大人提审犯人。”
郑兼升故作为难的说道:“大人,按照规矩就算是提审犯人我们也要在一旁看守,以免囚犯突然暴起行刺提审的官员大人,若是我们出去了,一旦有什么事小的们实在是承担不起呀!”
“行刺?你以为我们邵大人像你们郡守大人那么没用,需要一帮人来保护吗?就凭你们几个的本事又能保护得了谁?”
说完,老吴从怀中抓出一块银子甩到郑兼升身。
“不要废话,拿着这银子带着你的兄弟去买点酒喝,再敢多说一句,下次递给你的便是刀子。”
郑兼升吓得腿肚子一哆嗦,难怪张巡检临走时再三嘱咐他不要招惹这两位大人,这一开口就说郡守大人没用,在青山郡中谁敢这样说郡守大人?如今有银子拿已算是给了他面子,他也知道再不识好歹那就是自己找死,于是捡起地的银子,一脸赔笑的带着几个狱卒退了下去。
见其他人已经退了下去,邵曦此时才从腰包中掏出赤血丹,塞了一颗进叶紫鸢的口中。
这赤血丹不愧为“道仙”郭有德所炼制,见效奇快,叶紫鸢在服下赤血丹片刻之后面色便恢复了红润,又过了一会儿,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紫鸢!紫鸢!”邵曦轻声唤道。
叶紫鸢缓缓的醒来,但全身剧烈的疼痛却让她眉头紧蹙,但当她抬眼看到邵曦时脸眼中皆是喜悦,转瞬又化作担忧。
“我此刻应该是在大牢之中吧?”叶紫鸢瞥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虚弱的问道。
“紫鸢,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养伤,别再想其他的。”
叶紫鸢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你别费心思了,你对青山城了解的太少了,他们是绝不会让我活着走出这里的,因为我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这东西对他们至关重要。”
“你所说的东西便是那府库的账册吧?里面记录着他们贪赃枉法的证据,对吗?”
“哦?原来你都知道了,你是如何知道那账册在我手中?”
邵曦轻轻用手背抚了一下叶紫鸢的脸,心疼的说道:“在甲库纵火杀人的是梁道乾,已经被我查出,现在也关在这大狱之中。傻姑娘,为什么要自己背负这么多?若是你早些告诉我,也不会发生今天这么多事,你今日的行动若是提前与我商量,你如今便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叶紫鸢笑了一下,“你既查出是梁道乾在甲库杀人纵火,想必也已知道幕后的主使是谁,难道此事你还要管下去吗?如今已是必死之局,你又何苦要卷入其中?”
“原本我确实可以不必来管此事,但如今此事涉及到你,我是必定要插手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将你救出去,你答应过我要陪着我一起闯荡江湖的,你想食言吗?”
“原本我是想与你一同行走江湖,逍遥自在的,但我说过那是在顺利完成此事之后,如今我身陷牢狱双腿已断,你又何苦管我,我只会成为你的负累,我别无他求,只求你能将那账册呈州府,让青山城的百姓不再被这些贪官恶吏所坑害。”
“紫鸢,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那账册之中所记何事?为何会让他们如此不择手段的想要寻回?”
叶紫鸢叹了口气,“这些年,青山郡内匪患的横行,百姓受苦,那账册中所记正是郡守以及郡中各级官员与青山郡内各路贼匪的私下交易。”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