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重新关闭的玻璃窗,裴卿声音越来越低:“所以,你也不懂我。我们之间隔着千年的代沟,无法互相理解。只好彼此放过……”
眼看着佳人的眼神越来越冷,冷到李逸的身躯都不由得开始微微颤抖:“你好狠!”
他难以置信的盯着玻璃后面的裴卿,此刻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他的不甘和痛楚。
裴卿却双臂环抱,眼神中没有丝毫温度,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良久。
“我晓得了,我走,”李逸口里说着,视线却与窗子里的人纠缠不放,“走之前,我有一样东西给你。”
这样说着,他取出一管短短的玉笛,放到了唇畔。
一曲妆台秋思,似有若无的凄楚、哀怨、思念凝结成甜脆笛音,在月华之下的小楼,幽幽的波荡开来,凡听到的人,无不下意识的放下手头的事情,默默的侧耳细听。
曲子并不长,或许李逸是节选的其中一部分,塞曲本就与边关附近的乐曲相关,由他的笛声渲染开来,却多了一分侠骨柔肠,离离不舍。
玻璃后面的裴卿,忽而转过身去,背影僵硬的离开了窗边。
窗外的高挑男子曲声渐止,放下玉笛徒留一道幽暗的叹息。
“哒。”玉笛被放在了窗台。
裴卿若有所感,迅速转身,再看时,窗外已经没了那人影子。
深夜回到黄家商业街驻点后,李逸没有惊动任何人,解开发髻站在直通二楼的冷水口下,掀开水闸任由清冷的水流打湿了长发。
“本该佳偶天成,偏偏变成怨侣,为何会这样?”他在水流中闭眼睛,俊逸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为何会这样!”
没有任何人能回答他。
裴卿觉得李逸或许说的是对的她可能真的天生心狠。
提出分手这件事在出口的一瞬间是冲动冲动过后便是反思的冷静。
“我不光跟你不合适,跟这古代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合适”裴卿侧身躺在床背对着窗户喃喃自语“甚至就是在现代的时候也没有哪个男人能够理解我。他们着迷的只是我那张脸而已……”
穿过来之前裴卿就是一个远近闻名的万人迷,体态风流,容貌绝美而且她白手起家,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一代在他们那个圈子里非常有名。
但她是个外热内冷的性子,表面长袖善舞实则谁都看不。
穿过来之后裴卿本以为只是重玩一遍万界交易游戏却不料被李逸吸引忍不住开始撩拨他。
或许是因为他近乎神迹的武艺?或许是他虽然低调,但仍然难掩英伟的气度?又或许是因为他三番两次救过她?
总之她沦陷了,她开始渴望两人时时刻刻待在一起。
然而现实很残,身为一个被精心培养出来的顶级人才,李逸志向远大,抱负高卓他跟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同,性格十分坚毅像一块钻石一样难以打磨没有按照她的意思跟她两相厮守、形影不离。
经常是他想来便来,他想走便走去向不知归期也不知就连热情也只留在那惊鸿一瞥的夜里。
这种感觉让人很糟心。
“既然你不能变成我想要的样子那我便罢手。”一滴珍珠般的泪滴自裴卿眼角滑落她喃喃自语的语调越来越冷“你去找那种教夫婿觅封侯的女人好了我也会找到一个温柔小意的情郎,再不想你!”
眼泪很快止住她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而后沉沉睡去。
她这边是睡着了,但那边皇家驻地的小楼里,二层房屋门窗紧闭披散着头发的李逸靠在冰冷的水泥墙壁,水流已经停止了但他身仍然有水珠不断滚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长长的睫毛抖了抖抖掉一颗小小的水珠而后无声的站直身长腿一抬离开了墙壁。
屋子里面和外面一样黑但他的眼睛却能够清楚的分辨屋子里面的每一件东西他走到窗前大开窗户后半夜的凄清冷风顿时灌了进来。
北地的夜晚比南边清冷许多尤其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从山里吹过来的风都带着一股寒气。
直到湿漉漉的衣服都被风吹干了李逸才沉默的关窗子手臂撑在墙,重重地叹了口气。
“还有必要隐藏身份吗?”他轻轻的问自己“看样子她要的不是身份是我给不了的东西啊……”
虽然是自己口里说出来的话,但传入耳朵里仍然让他感觉万箭穿心。
“明明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现在却形同陌路。”
“早知道在她刚换了芯子的时候我就据实以告该多好?”
“我为什么当时要那样的警惕她防备她?没有告诉她自己假死的真相?她明明跟被卖到王府的裴家女不是一个人!”
然而事实是有钱难买早知道。
现在无论多么后悔也已然无用。
他撑着墙壁的胳膊肌肉绷紧露出完美的清俊线条他的声音却宛如困兽心烦意乱,焦躁不安。
窗外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单臂撑着水泥墙的李逸,却觉得自己像是被冰封在水里的鱼难以形容的寒冷让他感到一阵阵窒息。
天光越来越亮外面的声音也从无到有,从少到多新的一天开始忙碌的昔县人正在络绎不绝的步入自己的工作岗位。
等到天彻底亮起来以后门外传来小童阿顺的声音“郎君您醒了吗?衔蝉奴已经喂好了,您要带去王府吗?”
门内传来沉闷的腹语声“退下。”
阿顺瞬间闭嘴,不知怎的,觉得脖子后面的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就好像屋子里面藏了个洪荒巨兽似的。
“奇怪。”阿顺缩了缩脖子嘀咕一句之后抱着猫走开了。
这一整个白天黄家公子都没有出现,也没有让人来给裴卿递话似乎把昨天说过的要带猫过来的事情给忘记了。
裴卿今天同样没什么精神甚至连发型也没有打理披散着直爬脚踝的长发坐在院子里大树下的秋千一直发呆。
她同样忘记了,黄公子答应今天再来送猫的事。
看着树荫下跳动的光斑一检查之后,她突然喊来了阿杏“去拿一把剪刀。”
阿杏带着不安的表情拿来了一把剪刀,有点担心的问“王妃娘娘您可别拿剪刀伤害自己啊。”
裴卿懒懒的看了她一眼“想什么呢?过来给我剪头发腰部以下的全剪掉。”
阿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