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涯的声音,稍稍停顿了片刻,然后摇头道:
“可惜的是,这个圆,维持内部秩序有很好的作用,但一遇到外部威胁,顷刻就会支离破碎。”
“儒学之下,越是有序,民众阉割得就越厉害,也越来越没有血性。”
陆涯顿了顿,笑着开口:
“当然,它能成为至理,不至于如此脆弱,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来应对,外族侵略,占领汉家河山,然后他们会发现,只有儒学,才能将这片土地治理得稳稳当当。”
“于是,外族就开始学儒,然后也阉割自己的血性,等到一定程度,汉人又开始反抗,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土地,再度进行自我阉割。”
“如此反复,等待下一次外族侵略的到来,如此,这片土地,就出现了一个迹象。”
陆涯这次没有去看刘基,而是看向朱标众人,一字一句道:
“铁打的儒家,流水的皇帝!”
朱标脸色一变。
“……你到底想说什么?”刘基看着黑板的圆,声音愈发低沉。
陆涯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刘基,这一次,他的语气不再平静,而是带着质问:
“你们传承智慧的初衷去哪里了?”
朱标和朱棣等人,纷纷看向刘基,想知道他如何回答。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刘基的回应是沉默。
陆涯也不管他,继续问道:
“人人为君子,虽然一时无法实现,但你们就没有想过那个可能性吗?”
“你们手的儒学,多么精妙绝伦,它可以把老虎变成猫,把雄狮弄沉睡,无论是多么残暴凶恶的敌人,它都能阉割掉其血性。”
陆涯盯着刘基的眼睛,淡淡一笑:
“看看,儒学的力量,是多么强大。但是刘公,我们回到起点,儒学的路,是不是走错了?我们是否把儒学的力量,用错了地方?”
这只是简简单单的问话。
但听在刘基耳里,却感到如临深渊。
他沉默了片刻,道:
“你说的,是无解之事。”
“哈……”陆涯放下粉笔,背负双手,缓缓走到八卦台边缘,俯瞰京城。
“儒学,是一个很可怕的力量,如果能将其用在正确的道路,刘公,你无法理解,它会迸发出什么样的奇迹。”
“那种奇迹,是有能力让天下大同,人人读书识字,人人吃饱肚子,人人识大体,讲大局,讲政治。”
刘基目光微凝,嗤笑道:
“你在痴人说梦,所谓天下大同,只不过是人的臆想,只存在于桃花源记中,现实根本不可能出现。”
“谁知道呢,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就算只拼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也是一条路。”
刘基嗤笑一声,摇头道:
“老夫还以为你有何才学,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天真可笑的黄口小儿。”
陆涯面带笑意,问道:
“此话怎讲?”
刘基哼声道:
“老夫听明白了,你想要改变这天下的陈俗,老夫不知道,陛下是怎么能容忍你这样的人存在,但老夫可以告诉你……”
刘基神色郑重,徐徐道:
“你想要改变这天下的陈俗,令天下的民众,人人知之,说起来好听,多么宏伟壮阔。”
“但实际,这不过是说起来好听而已,你以为,这百多年来,就无人去尝试过寻找新的道路?”
刘基越说越是亢奋:
“有的,有很多,前仆后继,但是……他们全都淹死在了历史的洪流里,连一点浪花都没掀起,你以为,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刘基扫视朱标等众皇子一眼,而后说道:
“你想让儒家重拾血性,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一旦重拾血性,你如何管束亿万虎狼?”
“宋朝以武立国,立国之初,武力强盛,但结果呢?各地叛乱不止,好勇狠斗之风,屡禁不止,宋太祖看清此事弊端,随后抑武崇文,以强干弱枝的方式治理宋朝。”
“此等方法,让宋朝消弭了内乱之困,一度令国民富庶,国祛延绵……”
“你的想法,是让民众能知之,为自我而战,你管这叫明理?你以为,哪个读书人,不想做到令人明理……”
“老夫实话告诉你,就算是读了书,也未必能解决明理的问题,你以为那些读书人,家风严格,他们就明理了吗?”
“不,他们不明理,你就算让天下,人人都有书读,这天下能明理者,也不超过十之一二。”
明理,其哲学的中心,就是理、天理。
一亿个人组成的国家,要以怎样的方式,才能使这个国家最为稳定和谐。
这是天理。
即便在后世,人们也知道大我与小我的分歧。个人与国家的分歧,要从小我至大我,个人肆无忌惮的私欲,就必须被压制和引导。
刘基的话,也没有错。
后世的流精英,哪个不是读书人?
但实际,他们也做不到明理。相反,懂得越多,私欲越大,也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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