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不远处碧绿湖水中泛起的一圈圈巨大的涟漪,以及那个如狗刨般不断在水中拼命扑腾的妇人的身影,苏七忍不住蹙起了形状秀美的黛眉。
她就知道,许莲刻意让自己陪着宋氏一起逛园子,又支开了自己贴身的丫鬟和苏芳菲等人,必然是有所图谋的,只是苏七却没想到,许莲的胆量竟是这般的大!
柳氏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妇,可她身后的背景却并不简单,更别提宋家在益州的地位本就不低,前些年更是娶了一位官家千金入府当做儿媳,许莲想借着柳氏这把刀对付自己,怎么就不想想她这样做会得令苏家罪宋家乃至柳家?毕竟在外人眼中,不论苏家人在府中如何,到了府外便是一个难以分割的整体,牵一发往往是要动全身的。
不过,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苏七看了一眼站在岸边好整以暇的许莲,转身利索的跳入了湖中。
开什么玩笑呢,自从五年前差点被人扎死在湖里时她便暗下了决心要习得水性,得了机会便要在无人之处练一练,这事她一直瞒得极好,除却翠萝和红萼便再无人知晓了,没曾想今日竟派了用场。若是等人来救柳氏,恐怕到时极有可能只能捞来一具尸首。
许莲面的神情在苏七跃入湖中的那一刻便已凝成了石雕状,这丫头会水性?她明明着人打听得清清楚楚,苏七因为五年前落水一事对水极其恐惧,平素里见了水便要腿软的,为何……
苏七不仅会水性,力气也比同龄的女子大许多,跳下水后她很快游到柳氏身边,本想拉了她的手将她扯至岸边,没想到柳氏居然如八爪鱼般整个缠住了她的身子,迫于无奈苏七只好使劲敲击她的后颈使她昏迷过去。
原本苏七应当立刻带着失去意识的柳氏游至岸边的,可看到站在岸边用力呼救的许莲时,她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不再急着岸,而是用力在水面扑腾起来。为了不让自己和柳氏的身子沉入水底,她足在水中亦是动得极勤。
“救命!救命,快来人啊,救命!”苏七一声声呼喊着,没等她见着有人来到岸边,却忽觉手臂传来一阵剧痛,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麻而酸胀的感觉。
一个纤细的影子从苏七眼前一闪而过,在水中打出几圈涟漪后便消失在了苏七的眼前,苏七觉得自己的脑子愈发混沌,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脑子里想就这么睡过去的念头一闪而过,却很快被她越发用力的动作生生打散。
以为这样就能害死我?也太小瞧我了!苏七咬着牙,此刻她胀痛不已的脑中什么想法都没剩下,只余这一句话一声声的在脑中回响着。
想要我的命,没这么容易!
此时的许莲不仅是面色,整个身子都凝成了石雕,她是想将推柳氏如水的罪名嫁祸给苏七没有错,可若是苏七和柳氏都死在这里,后果会如何她暂时没法预料,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后果不仅于她无利,反而可能害了她。
心随意动,许莲很快也开始大声呼救起来,为了确保自己推柳氏入水时没人瞧见,她特意选了个平素人少的地段,又让自己的丫鬟守在有人经过的地方,但凡发现有人过来便及时提醒她,这会想要寻人过来却反而有些不易。
最先听到许莲呼喊赶过来的倒是许莲自己手底下的丫鬟,很快,更多的人也被这处发出的动静引来。
众人围在岸边,一边看着会水性的丫鬟入水救人,一般低声议论起来,不过这些许莲却是没心思去管了。
一番手忙脚乱过后,苏七和柳氏总算是被救了岸。不过眼尖的人很快发现,苏七纤细的手臂正紧紧护在柳氏身,手臂还沾了血迹,隐约可以见到那处的衣裳破了两个小洞。
“看呐,那不是宋家夫人吗?好端端怎么落到水里去了?她旁边那个,我记得是苏家大小姐。”
“是啊是啊,这事可真是悬乎得紧,你们说落水就落水吧,怎么可能两个都落下去?”
“依我看,这事情估计可不简单。”
前来赴宴的各府的夫人小姐们神情各异,显然都有各自的猜想,作为唯一在场、目击了事件发生的许莲,此时正满脸心痛自责的望着躺在地呼吸微弱的苏七和柳氏,一边急忙着人去请大夫,一边又落着泪同在场的人解释起来。
“我当时正被那侧的几盆花引去了视线,回过神便看见宋姐姐落到湖中去了,然后,小七也跟着下去了,可把我吓得不轻。宋姐姐,还有我的小七,我的心肝啊,你们可千万不能有事……”许莲哭得梨花带雨,声泪倶下,这幅悲伤悔恨的神情出现在她面却不见半分造作之态,倒是没人从中觉出什么不对来。
得到消息的苏青渊也很快从外院赶来了,在看到苍白着面色昏迷不醒的女儿时,这位素来好脾性的男人难得的动了怒。
“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青渊勉强维持着往常的平淡面容,可言语间隐隐透出的阴沉和恼怒却听得许莲额角止不住冒起了冷汗。
“都是妾身看顾不力,还请老爷责罚。”许莲嘤嘤哭了一通,将适才说给众人听的说辞重又对苏青渊说了一遍,却惊觉她这位夫君的面色已是越发难看。
苏青渊的确很想立刻责罚许莲,可眼下并不是他们二人关起门在说话,四周这一双双的眼睛他不可能视若不见,当下便也只能强忍怒气,寸步不离的守在原地,看着大夫替苏七和那位宋夫人诊脉,又亲自将苏七送回了自己的院里,派人将宋夫人落水昏迷的消息报入宋家,自始至终他也没再和许莲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也吝于给她。
出了这样的变故,可这宴会却还是要进行下去,只不过赴宴之人今日又多了一项新的谈资。
作为主母,尽管连管家权都不曾握在手中,可许莲还是得强作笑脸同宾客们打交道。回想起苏青渊今日问她话时的神情和语气,她这心里就跟有人用针扎了似的一阵阵细密的疼。
在他心里,自己终究是比不那个短命鬼生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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