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方才有消息传来,说是下毒害宋家两位少爷的凶手找到了。n”
主仆二人在去往解佩的路,翠萝忽然低声在苏七耳侧道了这么一句,听得后者秀美的眉微微蹙了蹙。
“找到了?”苏七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绪,对宋无一下毒的人是自己,那日她故意将宋无一撞倒,将醉心散的粉末散入空中致使宋无一吸入,又转而寻到宋无两将用黄纸包好的醉心散放到了他的身,如今凶手找到了,会如她所料般是宋无两,还是自己呢?
“是柳家公子,也就是宋家家主正妻的亲弟弟,据说是他为了银钱受了宋家仇敌的命令对宋家的两位公子下毒,如今这事已在益州城传开了。”翠萝唏嘘道。
苏七不禁陷入了沉思中,怎么可能会是柳家公子呢?这事分明同他半点干系也没有!
嘱咐了翠萝再着人去好好查查,苏七这才满怀心事的入了解佩。
此时,日头正高悬于蔚蓝的天幕中,与几朵绵软如絮的云彩互相追逐嬉戏。
最近苏七学的是画,楚宁的教傍身技艺的方法同旁的先生不同,她先将琴棋书画都教了些皮毛,再让苏七自行参悟领会,辩出苏七在哪一方面天赋最高,又对哪一个最感兴,再决定着重教苏七哪项技艺。
结果是,苏七在书法的方面天赋最高,对画最为感兴,棋则次之,排在最末的是琴。
对于这个结果楚宁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在书、画方面对苏七要求更高了,并嘱她日日在墙练字一个时辰,作画半个时辰,毕竟光有天赋而不勤学苦练也是徒劳。
“这处用墨需重一些,还有这里,下笔需快……”楚宁对着正弯着腰身提笔在宣纸作画的苏七指点了几句,便又退到一旁开始静静望着苏七了。
楚宁的目光从笔尖不断移,最终停在了少女晶亮的眸子。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忽然叹了一口气,重又将目光挪开了。
一副简单的水墨画,却也画了近一个时辰才画完,苏七停笔后楚宁又就这她适才所作之画点评讲解了一番。
回到清风居时,日头已经西偏得十分厉害,仅有一丝余晖仍亮于西方的山巅之。
苏七接过丫鬟递来的茶,一口一口轻抿着,听着红萼向自己禀告今日打探到的消息,目光有些飘忽。
“所以说,什么也没查到?”苏七语调一如往常的平静,可红萼却听得浑身不舒服,当即便想向苏七告罪领罚,却被苏七用眼神制止了。
“急什么,继续盯着便是,我倒不信他们没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口中虽这般说着,苏七却第一次感到有些挫败。自从重生后,她身边样样事情都是顺遂如意的,即便不是完全按她心中所想那般发展,最后却都与她想看到的结局殊途同归。对苏芳鸢如此,对许莲也是如此,可到了宋无两这处怎么就不成了呢?
明明,他只是一个傻子啊!
“那日咱们在兰香居内发现的丫鬟竟再未同宋家的人联络过,也不知是不是早早便得了吩咐,一旦被发觉,则再也不联系。至于柳家公子那边,趁着小姐在解佩学习,奴婢也着人去打听了。”向红萼投去一个宽慰的目光,翠萝方才对着苏七开了口。
“不可能是柳家公子下的毒。”苏七语气笃定。
“奴婢省得,可这事实在是让人难以辩驳,人证物证皆被官府并未费太大功夫的查到了。先是宋家对头手底下一个小厮称亲眼见过柳家公子与那对头会过面,后又有官兵在柳家公子的宅院内查到了一封密信以及不少醉心散,最后,连柳家公子身边的几个下人也出来做了人证,这事才算是落定了,如今宋家也被这事搅得不得安生呢。”
“不得安生?”
翠萝清了清嗓子,又道:“宋老爷将爱子中毒的事情迁怒道了正妻柳氏身,恰好又有柳氏从前残害宋家妾室及子嗣的留言传出,宋家老爷一怒之下便打了柳氏一巴掌……”
听到柳氏的名字,苏七脑海中霎时付出一张刻薄的面容来。在她的记忆中,柳氏与宋老爷的夫妻关系明面一直是极和睦的,前世她在宋家为媳时这柳氏辈子也没少挤兑折磨自己,如今她还没来得及对付她,她便已先受到报应了,她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放声大笑。
“宋无两呢?他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翠萝抿着唇摇了摇头,显然是并无所获。
……
被人问及的某位少爷适时的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也让因为困倦有些精神不济的他清醒了不少。
宋无两这次是真的累着了,尽管他足不出户,只是躲在宋家这一方小小的屋子里暗中筹谋布局,可耗费的精力以及对事态发展的担忧,也着实让他觉得有些吃不消。
毕竟他如今只是一个中了毒的十一岁男孩而已。
阿枫已经被他遣下去歇着了,屋中此时只余他一人。宋无两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木窗的缝隙朝外一望去。屋外自然什么也没有,唯独阵阵冷风透过窗缝不留情的击打在他身,他忽然便起了想出门走一走的心思,尽管此刻天色已经很晚。
宋无两的住处不像寻常少爷小姐那般日夜皆有人守着,因此他出门倒是并未受到阻拦。借着月光,绕过长廊,又走过一条铺了石子的小道,回过神时他险些辨不清自己此时身处何处。
“啊,不要啊,救我,来人呐,救救我……”
宋无两在听到声响的同时便停住了步子,甚至连呼吸也放缓了许多,侧耳细听,才发觉这是一个女子正在呼救的声音。
“小妞,叫嚷什么呢,别以为会有人来救你,倒不如从了小爷我,保管你日后吃香的喝辣的。”
宋无两立刻便听出这是宋无一的声音,尽管声音细微可他却还是听得分明。
“可真是捺不住性子啊。”宋无两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在心底默念道。尽管宋无一所中之毒毒性不深,分量又轻,可到底还是伤着了身子。
“救……救我。”带了哭腔的女声已经越发细微,其间还夹带了些许奇怪的声响。
宋无两摇头便想离开,可他却发觉自己的步子有些不听使唤的停了下来。
“一个洗脚贱婢,小爷看你是你的福气,你不求天跪地感激也就罢了,还在这哭哭啼啼的,看小爷怎么……”后头的尽是些不堪入耳的无言秽语。
洗脚贱婢,他此生最恨听到这几个字,可……
宋无两的拳头握了松松了握,呼吸也变得分外滞涩,“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在心中无声的呐喊着,他最终还是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如同从来也不曾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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