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笙再见羽清,也是有微微的惊诧,目光落在羽清拍在桌的断碎剑,更是眉头紧皱。连师弟妹们都知晓这断碎剑是被幽莲谷少谷主所夺,他自然也是对羽清有了重新的估量。难怪这少女能拿出两大神物,幽莲谷少谷主可不是普通的背景,只不过方才少女并没有佩剑,他才没有注意更多。
眼见天池弟子称来人为大师兄,冰若也没有了看戏的心情,来到羽清身后戒备起来。倒是羽清,仍然笑得轻松,对她而言打明牌比遮遮掩掩要好办的多。
“我想起来了,”羽清开口,却不是对着大师兄凡笙,而是对着一旁的枫临:“我们果然是见过,那一日沙盖城郊,你应该就在玄朗身旁。”
“你…你是羽清!”枫临惊的后退两步,那一日羽清戴着面纱,因此他并没有看过羽清的脸,此时一想,这气质这身形,倒确实是一人。
“羽姑娘,”凡笙毕竟是大师兄,比小孩子们更懂得审时度势,当下做了礼,道:“我天池弟子年纪尚幼,初次下山,哪里冲撞了姑娘,还请勿怪。
之前市集交易,我知姑娘并非不讲道理之人。恩恩怨怨想必颇有波折,并非表面之景。家师和各位天池前辈已在连绝庄园住下,等姑娘入住庄园,还望走动一二,早日解开误会。”
既然幽莲谷少谷主在此,保不齐她身后藏着多少高手,只有抬出他天池派的前辈,才能稍稍震慑一二。虽然她手持断碎,但是很明显现在不是拿回神剑的好时候。
“定会拜访。”嘴答应的痛快,羽清却是根本没有还礼,反而大摇大摆坐在了桌边,将那盘子里唯一一块冰糖糕拿起吃了。凡笙暗松一口气,好在这魔教的少主真的并没有传说中那般蛮不讲理,当下招呼了同门,匆匆离去。
天池弟子面容严肃的匆匆离开,倒是让七魅宗的一行人大开眼界。她们并不识得断碎神剑,也不知这女孩儿是什么来头,竟然几句话就把他们吓跑了?又说是和七魅宗同道中人,难不成是断魂宗的人?
又或者……是幽莲谷?
貌似听宗主夫君谈起过,那什么沙盖城,就是幽莲谷唯一的属地吧?
“不知这位妹妹是哪里的同道中人?刚刚姐姐这边无知议论,见笑了。七魅宗芝雅,请教大名”虽说放荡不羁,几人却不是不知天高地厚。这连城盘龙卧虎,既然都说了是同道中人,还是莫要得罪的好。
眼看这几人竟然给了自己台阶,羽清便欢快的蹦下去,“一谷二宗不分你我,出身就不必了,几位姐姐有缘再见。”罗衫轻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店。另一边的冰若则是早早打包好了剩下的糕点,结了账款,拉着白暖暖跟了出去,只留下一群七魅宗的夫人们面面相觑。
而后,一名灰衣男子起身走向另一个角落的不起眼的一张小桌,对着桌边坐着的月色长衫的书生微微欠身,恭敬的说道:“殿主,的确是断碎。”
那书生晃动着手里的茶杯,面色清冷,黝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流转着异样的星芒。“左手魔剑右手圣剑,双剑合璧威震苍穹,难不成,她竟然是商家的人……”
嘛……只要不是玄家……
那《神遗》的卷,说的是“玄氏一族,承神脉,血隐灵韵,扣天地龙脉,掌苍生秩序。玄氏的男儿,同享古神脉,代代相传,身披白绸长衫,秉持断碎神剑,护佑九州大地,千秋繁盛,万古长青。”而残缺的《神遗》下卷,说的却是“玄家的女儿,生逢乱世,独享神脉,命克兄父,可主万灵。为正可独战邪神,救万民于水火。为邪可颠覆万物,毁尽天下苍生。”
玄氏灭族,玄家的女儿,大概也已经出现了吧。
羽清并不打算这么早就过去连绝庄园去和那群道貌岸然的正道中人虚与委蛇,闲来无事逛了一天,夜里还是寻了一间客栈先住下。小院静谧,羽清便在院中随意的舞起剑来,月朗星稀,倒是难得的景色。
只不过,这美妙的景色却并没有被那个一直心心念念的男人看见。
男人的房间里,连碧短剑散发着浓郁的紫色邪气,连附近的蚁虫都竞相逃离。
冰若倒在床铺,竭力隐忍体内的毒火。身侧的床方几乎被他捏碎,翻滚的真气丝毫不听调遣。无数次的经历告诉他,这时候只要稍稍运功压制,便一定会走火入魔,毒素逆行筋脉,非死即伤。
只是明明最近他已经可以克制的,经过这许久,他明明已经熟识了七魅宗那毒的毒性,饮食也极力淡化体内的毒素,从最初的两三天就要发作,控制到如今每月只发作一两次,怎么最近和清儿出门,却发作的如此频繁。
是由于折断了连碧长剑么……
“清儿,清儿,我的,清儿……”
意识已经沉入底谷,冰若有些自暴自弃的扯了扯胸前的衣领,想干脆解决自己。清儿的衣衫,清儿的罗裙,清儿的发饰,清儿的……笑脸……
每每到这火毒发作的时候他便不断的去臆想这一切,一边明知道这一次发泄了下一次会毒发的更快,另一边却满心想着少女的身体,无法自拔。
白天,她叫自己,若哥哥……
“冰若哥哥!你在做什么呢!”在冰若即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房间的门,被一脸无辜的白暖暖不合时宜的撞开。
咦?自己难不成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怎么冰若哥哥脸色潮红,双眼迷离,衣衫大敞?难道,难道床有别人?!
忍不住继续想下去,白暖暖立刻举起双手捂住脸,“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这就走”,却因为太过紧张,狐狸耳朵和尾巴都露了出来。亏的自己还一直以为这冰若是个忠犬!没想到羽清还在院子里练剑他却和别人滚在了床!
想归想,白暖暖还是深知有些事是不能被看见的。她慌忙转身,捂着脸跑向门口。自己可真蠢啊!怎么就不敲敲门呢!
然后……然后她就撞了冰若的胸膛。
那一瞬间白暖暖觉得自己一定要被灭口了,凭她的修为竟然没能看见这人类是怎么过来的!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前有强敌后无出路,床还有个神不知鬼不觉!明明她都看见连碧煞气在这空缭绕了怎么还往这里跑!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那个…今晚月亮不错哈…哈哈哈哈…”白暖暖僵硬的出声,偷偷向后退去。
冰若却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一转身将她整个人按在墙壁。迷茫的瞳孔里看不见任何人的影子,明明没有酒气的唇却醉醺醺的凑白暖暖的颈间,吐出朦胧的字眼:“清儿,清儿,清儿……”
诶?!清儿?!
这算什么?她算什么?床那人又算什么?!
一下子回了神儿,白暖暖幻化了狐狸本体脱离冰若的桎梏,又在他身后一米开外显出人形。“冰若!你看清楚!我是…”只可惜一句话没说完,冰若又迷迷糊糊的扑了来,嘴里呢喃着模糊的清儿的名字,满身情欲的靠向自己。
白暖暖气急,好歹也是传说中的千年狐狸精,竟然被当做替身调戏!这男人竟然抢他的戏码!随手抄起床头的茶水迎面泼过去,湛蓝的灵力流转,化作男人的外形。
“你看清楚,我是男人。”低沉的磁性嗓音嗓音响起,刚刚玲珑小巧的貌美少女,竟然变成了剑眉鹰目的阳刚男儿。
也不知是那壶茶水起了作用,还是这男人的样子给他的冲击太大。那一抹蓝光消退后,冰若混沌的脑袋竟然得了一丝清明,连躁动的火也褪了大半。他震惊的看着面前银灰铠甲的男人,几次张嘴说不出话来。
“冰若,亏我白暖还叫你一声哥哥,你竟然想欺负我!看清楚!老子是一只公狐狸!论年龄能做你老祖宗的公狐狸!懂?!”换了行头,换了长相,这狐狸连气场都不一样了。
“抱歉……”冰若晃了晃混沌的脑袋,也不知道今天的自己是怎么了,怎的毒发如此严重。抬起左手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才发现整个左手正散发着强烈的煞气,和连碧短剑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自从长剑折断之后,这短剑已经许久不曾如此了。
变成白暖的白暖暖倒是不像女孩儿外形时候聒噪,自顾自的理了理身的软甲,无形中放出丝丝蓝色的灵力稀释这满屋的煞气。“看你这样子,是中了七魅宗的缱绻情毒吧!解毒人便是羽清?”
“你……知道那毒?”冰若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擦去脸的茶水。那毒,竟是叫做缱绻情毒么?情毒,情毒,寒火交错的情毒。
白暖却是一转眼珠,直接回了一句“不知道。”顺带很快岔开了话题:“狐妖一族雌雄同体,我为女子时叫做白暖暖,为男子时便是白暖。若当真追溯到万年前我未成妖之时,虽记不太清,但貌似还真是个公狐狸。”
明白他不愿告诉自己,冰若也不再追问。运用真气催动流苏送给他的叫做九天落的银铃压制连碧的煞气,之后打开窗子散出满屋的苦闷。竟然闹了这么久,清儿她,一定是看见这煞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