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秦凤路秦州某处郊外
黑旗军神机营一名身材魁梧的军汉拿出一个有个皮巢的投石索,并将一块圆圆的石头放进了皮巢之中,随后握紧投石索,看了看远处的木人。
神机营指挥使崔虎臣及众军汉见状都围了来,盯着这名汉子,均是想看看他是如何投石。
李三坚、姚舆等人也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致的观看着这一切。
须臾,粗壮军汉先将投石器一头一般被固定在手掌,随后手握投石索两端快速的旋转起来,投石索快速旋转数圈之后,粗壮军汉手一松,皮巢之中的圆石便飞了出去,先是飞到了半空之中,随后急速落下,砸向木人。
众人只听见“嗵”的一声响,圆石急速落下,砸在了木人腰部,随后木人便发出“咔嚓”一声,用硬木制成的木人便被圆石一击两断。
粗汉军汉投出的石块,准确度与崔虎臣相差不大,可力道却是大的出奇,硬木制成的木人也无法抵挡投石如雷霆万钧般的一击。
“彩!彩!彩!”
“果然好本事啊!”
“我的乖乖,这要砸在人身,谁受得了啊?”
“就是,就是,非骨断筋折,吐血而亡不可啊!”
神机营众军汉在发出一阵又一阵喝彩声的同时,是咂舌不已。
无论人如何天生神力,也毕竟是人力,是无法与某些专用工具相比的,想必那个粗壮军汉手中的投石索应该是牛筋之类制成的,李三坚看着这一切心中暗道。
崔虎臣也是暗暗吃惊不已,一把抢过粗汉手中的投石索细细的观看起来。
崔虎臣的力气也不小,这不顾一切的一拽,便将粗壮军汉拉了个趔趄,差点失去平衡,头的兜盔也掉了下来,露出了颅侧两绺长发。
此为髡发!
“契丹人?!!”
“不对,不是契丹人,是党项人!”
“契丹人或党项人的细作?”
众人见状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契丹人头发的样式是有别于、吐蕃人、回鹘人、吐谷浑人等部族的,当然更是有别于汉人的,是极为明显的,一眼就能够认出的,而党项人头发的样式类似契丹人,两者也有着细微的差别的,黑旗军军中之人为各部族之人,他们是见过契丹人或党项人的,因此眼尖之人很快就认出了粗壮军汉为党项人。
无论是契丹人或党项人,均是大宋的死敌,特别是党项人,宋与夏连绵数十年的战事,早已是势同水火了、不死不休了,因此不得不令人怀疑此人的身份到底是怎样的?难道真的是西夏的细作?众神机营的将士心中一起不约而同的想到。
“拿下!”崔虎臣见状也顾不得详细琢磨投石索了,于是将投石索抛在了地,按刀下令道。
左右接令后,就扑了来,将粗壮军汉制之,并将其捆作了一团。
“无罪,无罪,为何绑我?”粗壮军汉拼命挣扎道。
粗壮军汉挣扎的力气极大,四五名神机营士卒拼尽全力才勉强制住了他。
“无罪?”崔虎臣走到仍是在挣扎的粗壮军汉面前喝问道:“党项人?何名何姓?混如我军中,所欲何为?”
崔虎臣并非是个善妒之人,此人本事了得,崔虎臣倒也起了些许爱才之意,可若此人真的是个西夏的细作,就另当别论了。
“我”粗壮军汉闻言怒道:“不错,我就是党项人,也非什么混入军中,而是凭本事应募进的黑旗军。”
“你隐瞒自己身份进入了我黑旗军,不是混入,又是什么?平白无故的为何隐瞒身份?若是党项人,我黑旗军决不许你进入的。”崔虎臣继续喝问道。
“党项人怎样了?”粗壮军汉怒道:“军帅不是说过吗?只要有本事,无论是何部族之人,均可入黑旗军。”
“不错!本帅是说过。”一直默不作声的李三坚此时走过来忽然开口道:“我黑旗军海纳百川,只要有本事,均可吃这碗饭,但细作就另当别论了。”
“我我不是细作。”粗壮军汉闻言低声道。
“不是细作,那你为党项人,无名无姓的,来此地何干?”李三坚看着粗壮汉子接着问道。
“我有姓名,小人名为骨勒海,为静塞军司之人,自韦州逃亡至此,小人入黑旗军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雪恨。”粗壮汉子考虑良久之人,终于开口答道。
“报仇雪恨?你有何冤仇?”李三坚闻言奇道。
“小人与夏皇室有不共戴天之仇”骨勒海随后怒目圆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均告诉给了李三坚。
骨勒海原为西夏“泼喜军”军中的一名正副佐将,武艺超群,勇悍无比,为西夏军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积功而被拔擢为静塞军司的副都指挥使。
从前在与宋的作战之中,骨勒海率两百余泼喜军击溃了宋军两千余人,立下了奇功,因此就得到了夏帝李乾顺的召见与敕封,以示殊荣。可这一召见不要紧,却引发了祸事。
骨勒海奉旨觐见夏帝李乾顺,是需携带妻子前去一同得到敕封的,于是骨勒海便携妻子前往夏京师兴庆府,并得到了夏帝李乾顺的召见、敕封。
而骨勒海之妻翟氏却是个大美人,被誉为“贺兰山的雪莲”,于是众西夏皇室便惊为天人,其实夏帝李乾顺倒没什么,其后宫之中的美人无数,因此虽然也是惊艳,但却一笑置之。但骨勒海之妻却引起了夏一名宗室的注意,并对她垂涎欲滴的。
夏宗室向骨勒海讨要翟氏,骨勒海如何肯答应?是断然拒绝,于是夏宗室在恼羞成怒之下,干脆将翟氏掳入府中,是百般凌辱,翟氏不堪凌辱自尽而亡。
骨勒海不堪其辱,盛怒之下,便携利刃潜入了亲王府,将夏宗室之子刺成重伤,并连杀十数名亲王府之人,最后骨勒海力尽被擒,投入了大狱,并牵连到了家人,一同被投入了大狱。
刺杀皇室宗亲,那还了得?是形同造反,于是便被判了个满门抄斩,其后狱中一名狱卒原为骨勒海的旧部,见其可怜,于是冒死将骨勒海自狱中救了出来,但骨勒海的家人却被夏朝廷斩尽杀绝。
骨勒海逃至秦凤路秦州,见黑旗军正在招兵买马,于是便应募入了黑旗军。
“原来如此”李三坚听完之后叹道:“看来世不平之事并非我大宋独有啊。”
此时的李三坚心中不免起了恻隐之心,于是对骨勒海说道:“既然如此,本帅就许你留下吧。”
“多谢恩帅!恩帅收留之恩,骨勒海今后只能以死相报了。”骨勒海闻言大喜,因被反绑双手,无法全礼,只好弯腰感恩戴德的谢道。
李三坚点点头后吩咐道:“给他松绑吧,此名壮士虽为党项人,但今后仍是我黑旗军的袍泽弟兄。”
崔虎臣闻言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命人给骨勒海松了绑。
“师叔”姚舆见状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此人是党项人啊,常言道,人心隔肚皮啊。”
“正是,李相公,姚军主所言甚是。”崔虎臣也言道。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李三坚闻言摇头道:“本帅既已言明,无论是何部族之人,只要肯加入我黑旗军,本帅就将其视作袍泽弟兄,骨勒海既然非细作,就在此列,尔等不必再劝了,执行将令吧。”
“多谢恩帅。”骨勒海被松绑之后,单膝跪在地,单手抚胸,含泪谢道。
“免礼,起来说话。”李三坚随后对骨勒海说道:“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报仇雪恨,此乃天理,无可厚非。不过我黑旗军可不是替你报私仇之军,我黑旗军乃是大宋军旅,所为之事,乃是抵御外敌、保境安民,这方面,你可不能主次不分。”
“小人遵恩帅之命。”骨勒海黯然说道。
李三坚看了看骨勒海一眼,回顾左右微微一笑道:“待我黑旗军攻破兴庆府,许你杀几个僭夏皇室宗亲泄愤,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亦或是顺手牵羊而已。”
“多谢恩帅!”骨勒海闻言大喜道。
“哈哈哈哈!”左右闻言一齐大笑了起来。
攻破兴庆府,覆灭西夏,大宋集全国之力,数十年来都未做到,就凭着新建数千黑旗军就能做到?简直是天方夜谭,众人心中对此是再明白不过了,因此众人的笑声是不以为然的,均是认为李三坚是一句戏言而已,就连骨勒海也是不信的。
不过李三坚之言隐含着心中的雄心壮志,众人也是听出来了,同时李三坚言中的激励之意,也是溢于言表的。
“何谓泼喜军?”半响之后,李三坚问向骨勒海道。
“回恩帅的话。”骨勒海闻言答道:“泼喜军就是投射石弹之军,人数有数百人,纵石如拳,所发射出的石弹,在呼啸的风声中能够击碎一切阻碍。无论是皮甲、环甲还是板甲,在泼喜军密集如雨的石弹下,都化作了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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