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县一侧有一处丘陵,丘陵之有数个山亭,其中一个山亭名曰“文笔亭”,站在文笔亭之中可以鸟瞰整个东湖。
东湖是灵山县一个较大的湖泊,被群山叠翠环抱,水清碧澄,渔岛、小村、荔园、蕉林、鸥鹭交相辉映,像是一面镶满珠宝的明镜。
站在山观夕阳之余晖、晚霞之绚丽。整个湖区如同披霓裳,水色墨黛,波泛金光。
同时此处空气也是异常清新,清风拂面,使人心旷神怡。
东湖也是文人墨客喜欢游览之处,灵山县的商贾也看到了此处的商机,山亭之下有许多酒肆、茶坊,供文人士子饮酒泼墨、击节吟唱。
冉云彪乡绅出身,家有良田数百亩,家中较为富裕,因而王之惠叫了一桌酒宴,摆在了文笔亭之中,于是四个半大小子坐在文笔亭之中,饮酒作乐。
“诸位兄台,为我等同窗之谊,请满饮此杯。”王子颖长得人高马大的,不像个读书人,倒像个武夫,为人也是异常豪爽。
“天下快意之事莫若同窗也,诸位兄台请。”曾公明首先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又喝酒,李三坚心中暗暗嘀咕,以酒会友、樽酒论文、李白斗酒诗百篇,等等等等,为何都要借助于酒?难道没有酒就什么都不能干了吗?
不过虽李三坚心中暗暗嘀咕,但李三坚还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味道还不错,李三坚舔了舔嘴唇心中暗道,度数不高,酒中还隐隐带着一丝荔枝的味道。
李三坚、曾公明、冉云彪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司马都却浅尝辄止。
“非缘兄,此酒名曰荔枝烧,乃是用荔枝酿造而成,味道还不错,为何你。。。?”冉云彪心中隐隐有一丝不满,于是问道。
“在下不胜酒力,喝不了多少,见谅见谅。”司马都拱手道。
“此酒千杯不醉,多饮几杯又有何妨?非缘兄如此推脱,所为何也?”冉云彪仍是不依不饶的。
“我说你少说两句。”曾公明见司马都有些尴尬,于是推了一把冉云彪,出来圆场道:“非缘兄可是咱县学试、校双优呢,马就要入州学了,哪里像你一般,狂喝滥饮的。”
曾公明这句话还不如不劝,明显带着一丝嘲讽之意。
司马都家学渊源,是广南西路少有的书香门第,司马都自幼就饱读诗书,进入县学之后也是成绩优异,此次就被灵山县县学推荐入桂州州学,若州学仍是如此,那么有很大可能进入太学,若进入了太学,前途将会是一片光明。
“如此良辰美景,在下早已沉醉其中也,又何必借于酒力?”司马都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道。
“美景能当饭吃吗?”冉云彪轻哼了一声,又灌了一大口酒下去。
“呵呵”李三坚见气氛有些尴尬,于是端起酒盅岔开话题,笑道:“荔枝烧?果然是酒如其名啊,味道还真不错,不知道是如何酿造而成的?”
有些人天生就不能饮酒,沾酒就醉,如此又何必勉强于他?
司马都向李三坚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怎么?翰韧兄难道还打算酿酒不成?”曾公明笑问道。
曾公明估计的没错,李三坚确实有这个意思,但不是酿酒,酒哪有那么好酿的?没有专门的酿酒之物,没有熟练的工匠,如何能够酿出美酒?况且李三坚对酿酒一事也是一窍不通的。
李三坚兜里的钱财是越来越少了,三张嘴整天要吃饭,尤其是山魁,食量简直是地动山摇、惊天动地的,如此坐吃山空,李三坚根本是坚持不了多少时间的。
因而李三坚打算在听读之余,搞搞副业,如在李三坚所租住的茅舍或县学门口摆个“小卖部”什么的,也能补贴点家用吧?
县学对生徒是有一些津贴,可对于李三坚来说就是杯水车薪。
“东林兄说笑了,在下愚钝。”李三坚于是答道:“如何知晓酿酒之术?你们也都知道,在下家中一贫如洗,此时包括在下在内,还有养活三个人,因而在下打算做点小本买卖,以贴补家用,贩些酒来做些买卖,还是很不错的。”
三人闻言均是瞠目结舌的,均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李三坚,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翰韧难道不知朝廷榷酒之事吗?”司马都随后问道。
果然是乡野粗鄙之人,连朝廷律典都不甚了解,司马都心中暗暗摇头。
司马都心中鄙视李三坚,但表明之却没有任何异状。
李三坚闻言茫然的摇了摇头。
李三坚知道县学要学习朝廷律典,但目前为止,李三坚并未接触到。
“愿闻其详。”李三坚随后问道。
“太复杂了。”曾公明闻言摇头道:“简言之就是官府榷酒,是不允许我等小民酿酒、贩酒的,若私自酿酒、贩酒,轻则抄家流放充军,重则砍头啊。”
“户私造,差定其罪。”司马都点头道:“城郭二十斤,乡闾三十斤,弃市;民持私酒入京师五十里、西京及诸州城二十里者,至五斗处死;所定里数外,有官署沽酒而私酒入其地一石,弃市。。。”
李三坚闻言吓了一大跳,心中不由得暗呼侥幸,幸好没有先干,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既然如此,那些酒又从何而来?”李三坚随后指着不远处的酒肆问道。
“官酒库之中买来的。”曾公明答道。
“小民贩酒会受到官府、酒楼或酒坊的层层盘剥。”王子颖也开口道:“且几乎都是些难以下咽的劣酒,像荔枝烧如此好酒,非一般人家能买到手的。”
酒楼不仅是卖酒的场所,而且很多还附有酿酒作坊,就是通过mai官曲或买扑而能够酿酒的作坊,集酿造与售卖于一体,如此非有钱有势的官酒务、官酒库、大户人家不能经营,由此看来,平常人家,就算你有钱也开不了酒楼的。
“喝酒,喝酒。”冉云彪端起酒盅后说道:“他们只管卖他们的,我等只管喝酒便是。”
李三坚白了冉云彪一眼,郁闷的将杯中酒一口气喝完了。
你倒是不在乎,家中殷实,李三坚心中暗道,可对于李三坚就断了这条生财之路。
由此看来,做买卖果然也是条荆棘之路,李三坚此时暗暗庆幸,若当初准备做买卖,发家致富,结果也许就会鸡飞蛋打。
弄不好xing命都得搭进去的。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偏能酣宴绕云雕,待把梅酸下天。更著登临生月魄,欠千遥举更青天。”
“妙哉!翰韧兄,此诗是出自哪里?”曾公明等人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李三坚吟的这首诗出自哪里?
“此乃在下拙作。”李三坚拱手笑道。
“妙,真是妙。”曾公明赞叹道:“翰韧兄文采果然了得,小弟实不及也!”
“东林谬赞也!”李三坚谦虚道。
我有宋诗词密码在手,作诗写词,信手拈来,虽李三坚口中谦虚,不过李三坚心中却是暗暗得意。
“翰韧兄不但文采出众,句读之术亦是了得啊。”冉云彪也不由得赞道。
此时黄涣已将李三坚所写的句读之法油印成册,发给了县学众生徒,生徒们学会之后,从此读书均是感到要容易多了,并且容易记忆了,仅仅为了这个,众生徒还是佩服李三坚的。
雕虫小技而已,司马都心中倒是不以为然的,诗词做得好,又有何用?经义理解得透彻,文章写得好那才算好。
目前朝廷科举可不以诗赋取士了,而是以经义取士。。。
“来人,再送几坛酒来,今日我等不醉不归。”
四个半大小子击节吟唱,饮酒作乐,一坛荔枝烧很快就见底了,冉云彪仍未尽兴,于是又吩咐一名小厮道。
“诸位仁兄,小弟实在是不胜酒力,就此告辞!”此时司马都起身告辞道。
冉云彪眉头一挑,就欲发作,曾公明连忙偷偷了拉了一把冉云彪。
冉云彪冷哼了一声,闷声又喝了口酒。
“假清高,有什么了不起的。”冉云彪看了一眼司马都的背影冷哼道。
骂得好,李三坚心中暗赞道,李三坚也看出了司马都确实有些自命不凡的,不就是将要升入州学吗?
不过李三坚虽心中暗赞,但表面之仍是劝道:“铭石兄,不必在意嘛,非缘不胜酒力,又何必强求于他?今日我等兄弟三人只要尽兴就成。”
“翰韧兄此言甚是。”曾公明也赞同道:“人家可是书香门第出身呢,如何瞧得我等市井之徒?就由他去吧,来,翰韧兄、铭石兄,小弟敬两位哥哥一杯。”
“好。。。”冉云彪少年心性,见两人相劝,也就不去多想了,于是说道:“店家,速速酒。”
“来了,来了。”正在此时数名汉子抬着一些荔枝烧走了过来。
此数名汉子衣着在李三坚眼中是极为怪异,有些像军衣?李三坚心中纳闷不已。
“翰韧兄,怎么?是否觉得有些怪异?”曾公明见李三坚诧异的模样,于是笑问道。
李三坚点了点头。
“告诉你吧,他们可真的是军中士卒呢。”曾公明笑道。
“什么?”李三坚闻言顿时瞠目结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