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州夏县
夏县古称安邑,传说是大禹时代的都城,也是夏启建立的夏朝都城,号称“华夏第一都”,实为汉族发源地之一。
宋自经济中心逐渐开封府一带移动、逐渐南移之后,夏县就逐渐荒废了,同时夏县乃至陕州一带就成为了宋夏交战之地,土地荒芜、人口稀少、经济落后。
不过夏县有一处地方,是夏县乃至整个宋臣民家喻户晓之地,那就是大宋已故太宰司马光的墓地。
元祐元年,司马光病逝,被安葬在了此处,并被追赠太师、温国公,谥号文正。
宋朝廷感念司马光的功绩,宋哲宗皇帝赵煦为了表彰司马光的大节元勋,敕令翰林学土苏轼撰写神道碑文,神道碑名曰“忠清粹德之碑”,是赵煦亲笔御题。
“忠清粹德之碑”高达三丈左右,分为碑首、碑身、碑座三部分,碑额之大,碑身之高,碑座之大,碑石之珍贵,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忠清粹德之碑”之是石雕对联,粹德辉煌流涑水,清忠发越秀峨眉。一派雄风浩气、高山仰止之势。
每逢清明或重大节日,夏县的百姓均自发的来到此地,祭祀司马光,祈祷司马光在天之灵保佑风调雨顺。
此日正是清明时节,司马光无后,司马光之兄司马旦就将其子司马康过继给了司马光。
清明时节司马康与司马家族的子侄辈带着一些祭品来到此地祭祀司马光及其司马光的父兄。
一旁还有不少普通的夏县百姓也一同祭祀司马光。
众人正在祭祀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蹄声阵阵,是越来越近,众人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一行百人纵马奔了过来,其中有官吏,也有衙役、兵丁。
“周相公,你这是。。。?”司马康曾经在朝廷之中任过朝官,因而认识领头之人是朝廷御史周秩。
周秩翻身下马,冷冷的看了司马康等人一眼,挥手下令道:“来人,给本官将石碑毁去。”
司马康一听顿时大惊失色,连连问道:“周相公,你这是何意?为何要做如此违逆天道人伦之事?”
“违逆天道人伦?”周秩闻言冷笑道:“陛下有旨,司马光诬谤先帝。尽废其法,当以罪及,本官不过是奉旨行事。”
“你们还楞着干什么?”周秩随后对手下喝道:“还不快动手?”
众衙役、兵丁闻言就将正在祭祀的众人推搡开,拿着铁锤、榔头、绳索等物就砸向高大的石碑。
一阵巨大的声响过后,石碑轰然倒下,腾起了数丈高的尘土。周围祭祀的百姓虽心中也是愤愤不平,但也不敢阻拦,均纷纷躲闪开去。
周秩持有圣旨,若阻拦就会犯下违逆圣旨之罪,就是死罪。
“凿其字,入土掩之,以绝奸党之念。”周秩随后冷冷的说道。
周秩手下接令后,就将石碑之的苏轼题词凿平,并很快挖了个大坑,将石碑残片推入了土坑之中。
转眼之间,一片整洁、幽静的墓地就变得鸡飞狗跳、嘈杂不已,碎石、泥土铺满了整个墓地,狼藉不堪。
“父亲大人,孩儿不孝。”司马康痛苦的看到这一切,心如刀割,跪倒在司马光的坟茔之前,低声泣道。
司马康心中再明白不过了,周秩是朝廷当今太宰章淳手下一名言官,是元丰党人,而司马光等人目前被朝廷定为元祐党人,司马光就是元祐党人的首领。
朝廷行此举的目的就是告诉天下臣民,朝廷将继续施行王安石的新法,并将元祐党人悉数逐出了开封府朝廷。
自王安石变法那日起,双方就是势同水火。
简直太过份了,司马康心中怒道,死者为大,司马光再有过错,再与他们政见不合,也不至于当众毁碑,当众羞辱已经逝去的司马光吧?
周秩满意带着手下走后,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司马康等人跪下泥泞不堪的墓地之中,哭得泣不成声,一副无比凄凉的情景。
大宋京师开封府
北宋东京皇宫俗称大内,其前身为唐宣武节度使衙署,规模较为狭小。
后梁定都开封,将衙署改为建昌宫,后晋之时又更名为大宁宫,后周世宗进行了些许修缮,但并未进行大规模的改建,直至宋太祖建隆三年开始扩建,历经四年,将大宁宫建成了一座这个世规模最为恢宏壮丽的大宋皇宫,俗称大内。
宋皇宫虽比不秦之阿房宫、咸阳宫,汉之长乐宫、未央宫,唐之大明宫、洛阳宫,但也是五步一楼,十步一;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皇宫宫城周廻五里,共有七十五座殿宇,较大的殿宇名曰大庆殿、紫宸殿、垂拱殿、文德殿,其中文德殿是是帝朝前和退朝后稍作停留、歇息的地方。
此时宋左正议大夫、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章惇与中书舍人、参知政事、尚书左丞蔡卞持笏一同走在前往文德殿的御道之,前去觐见宋帝赵煦。
“章公,难道你有何喜事?”蔡卞见章惇一副春光满面、志得意满的模样,于是边走边问道。
“小儿近日又得一子,老夫又得一孙儿也。”章惇微笑着答道。
拉倒吧,蔡卞心中暗暗觉得好笑,目前章惇独相,尽掌大权,利用皇帝赵煦打击异己,拔擢亲信。
此时忽发孟皇后一案,章惇更是打算利用此事,党同伐异,当然是好不得意。
蔡卞与章惇同为元丰党人,当然明白章惇心中所想。
不过蔡卞虽心中不以为然,但表面之没有任何异状,于是恭恭敬敬的恭喜道:“下官恭喜章公喜得一孙儿。”
“同喜,同喜。”章惇笑道:“他日定请蔡相公来敝府喝杯喜酒。”
“章公之命,元度敢违?”蔡卞拱手道。
“彦成此人素有贤名,文章亦是出众,可为秘书省正事否?”蔡卞随后问道。
叶棣,字彦成,熙宁六年进士,太学博士,素来依附蔡卞,因而蔡卞欲推荐叶棣迁为秘书省正事。
“作二小文字,亦有病败,不可用。”章惇看了一眼蔡卞道:“道著一句,却有三两句道不著。”
秘书省正事虽官职、品级不大,却极为重要,典尚书奏事,兼管图书籍册,简单的说就是无论是皇帝的诏书或大臣的奏章都要通过秘书省,因而掌秘书省几乎都是掌权之人的心腹党羽。
如此重要的位置,章惇当然不会拱手让于他人。
蔡卞闻言心中顿时大怒,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大宋副相,可章惇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当场就给驳回。
不过蔡卞表面之仍是没有任何异状,于是连忙说道:“章公所言甚是,此事就此作罢吧。”
两人一路之说着话,亲如兄弟,很快就来到了文德殿之外,宫人通报之后,两人就进入了文德殿,见到了正躺在软椅之中的宋帝赵煦。
赵煦此时正与知枢密院事曾布低声说着话。
赵煦依靠在软椅之,脸色有些发黑,身体极为瘦削,此时是四月天,天气是异常凉爽,可赵煦额头之却有一层细微的汗渍,肉眼可见。
赵煦自幼体弱多病,二十岁的身材与十五六岁之人差不了多少,极为羸弱。
章惇厌恶的看了曾布一眼,低声对一旁侍候的太医喝道:“陛下今日进食否?”
赵煦亲政之前,一直是太后高氏垂帘听政,把持着朝政,直至太后高氏病逝,赵煦才真正成为了大宋皇帝。
太后高氏重用元祐党人,重用司马光,尽逐元丰党人,章惇、蔡卞等人就外放到外地为官,一贬再贬,远离中枢,直至赵煦亲政,章惇、蔡卞等人才返回了朝廷,得到重用。
因而宋帝赵煦的身体康健与否,对于章惇、蔡卞等人来说是太重要了,若赵煦有何不测,谁知道大宋朝局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此前赵煦身体忽然变得越来越差,此使得章惇、蔡卞等人担忧不已。
章惇是个直人,心里想着什么就说什么,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此言是极为失礼的。
太医畏畏缩缩看了赵煦一眼,默不作声。
“就实告之吧。”赵煦轻声说道。
“陛下。。。陛下。。。今日止进一小碗稀粥。”太医于是老实答道。
“没用的废物。”章惇哼了一声后对赵煦说道:“陛下圣体干系天下万千臣民,干系江山社稷,臣等请陛下千万保重龙体。”
“臣与章惇同。”蔡卞也拱手说道。
“朕无碍。”赵煦微微点头道:“朕今日倒觉得比前些日子好多了,罢了,今日不提此事了,两位卿家,巫毒之事查得如何了?”
皇后孟氏有个养母燕氏,深信蛊术,见孟氏得不到皇帝的宠爱,专宠婕妤刘氏,于是命人用南方的枫木,为孟氏建祷祠,并找了些驴驹、媚蛇雾、叩头虫等物,让孟氏带到了皇宫,试图让孟氏重新获得皇帝的宠信,甚至燕氏命人绘了刘婕妤的画像,用打针刺之,咒其早死。
不料此事被刘婕妤察觉,于是刘婕妤到了赵煦面前哭诉,赵煦闻言顿时大怒,命人彻查此事。
巫蛊之术历来是皇家深为忌讳的,用巫蛊之术流毒宫中是大逆不道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