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一双人腿。”小美人鱼找到巫婆，很虔诚地说。
“可以，”巫婆意料之内地笑笑，“用你的歌喉来换。另外，一个月之内，若你要找的人未能展现他对你的爱，你将化作一滩泡沫。”
爱情使人盲目，也使人无畏。
小美人鱼用自己的声音，如愿以偿地换来了成为人的资格。她坐在礁石边，碧色的鱼尾被海浪眷恋地吻着。她长吁了一口气，举起巫婆给的药水，一饮而尽。】
古拉顿停顿了一下，酝酿一下继续教育不公平系统。
【王子捡回了因疼痛而昏过去的小美人鱼。
王宫里，小美人鱼醒来，便看见自己的心人就这在一侧。王子对着她如沐春风地笑。他每笑一次，小美人鱼就心动一次。小美人鱼每脸红一次，王子的笑意就更深一分。
小美人鱼亦步亦趋地跟在王子身侧。王子对她很好，他为她挑选华美的服饰，就像大厨为食物配最精致的摆盘。】
【邻国国王听说王子掌握了治愈公主的方法，显得非常惊讶。他费解地在寝宫里徘徊，思索着如何封锁这个消息，如何让他的利益最大化。
是的，国王从来不在意他的公主，他在意的，只是营销公主的美貌与声誉，换取各国进献的财宝与封地。在公主的大好年华里，他可不愿意随意地把重要的棋子赠予一个平凡的小国。
事实，也并没有谁真正地一睹公主的芳容，那些关于公主的传说，那些臆测的画像，公主的面纱，都让她被一团迷雾包裹着，神秘却具有无比的吸引力。所谓的一见钟情，或是对权利和财富的觊觎，或是对雾里看花的迷恋。
但是，公主出逃了。她从金色的宫殿里高高的宝座落下来，沾着泥巴，带着露水，风尘仆仆地一路逃到王子的国度。公主提心吊胆地挨过了许多个看不见星光的夜晚——她想要，迫切地想要开口说话的能力。
她是棋子，但她不愿臣服于宿命。】
【王子看见梨花带雨的公主，心就柔软起来。公主确实有着令人惊艳的美貌。王子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过胜券在握的喜悦。他已经预见，不久的将来，公主将温柔地依偎在他的怀里，用最动听的声音向他诉说着最动听的情话。
为了防止追兵赶来，王子小心翼翼地将公主藏了起来。公主宛若笼中的金丝雀，过着养尊处优，安然无恙的生活。而王子对公主的细腻体贴，小美人鱼都看在眼里。
终于有一天，王子安排了一场秘密的求婚。他单膝下跪，信誓旦旦地向公主承诺会让她过最幸福的生活，会让她拥有犹如天籁的歌喉。公主只是得体地微笑，一份能让她摆脱“哑巴”身份的承诺，比什么都重要。她欣然接受了。
可怜的小美人鱼，也只有在墙角里揩眼泪的份儿了。】
【公主看向小美人鱼，招手唤她过来。她细细打量着小美人鱼，手指拂过她柔软的金发，抚过她纤细的脖子。
你也不能说话呢。
为了那份虚幻的“喜欢”，值得吗？
生命是真的很脆弱呢…
公主望着那双湛蓝的眼眸，只觉得一阵一阵的惋惜。她用手语比划着——“对不起。”
公主明白，要获得声音，小美人鱼的生命就是代价。
可仅仅如此吗？追兵来势汹汹，王子的国家怕是撑不了多久。
为了能够说话，献祭了一只人鱼的生命，一个国家的未来。我真的是一个很残忍的人呢。公主默默地想。
而小美人鱼此时并不明白，这句“对不起”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个月快到了，请你赶快动手。”巫婆提醒着沉醉于爱情的王子。
“可是，要让她心甘情愿地赴死，谈何容易？”王子皱了皱眉。
“痛苦是死亡的养料。”
“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某种意义说，算是。或者说，你也可以亲手杀了她，不过这样的话，你要的声音就不能维持多久了。”巫婆意味深长地笑笑，“不过，忘了告诉你了，她的姐姐们前几日用头发从我这儿，换了一把匕首——用它杀了你，将你心脏的血抹在那女孩儿的腿，她就可以恢复人鱼之身了。”
“你竟敢——！！”
没等王子说完，巫婆就消失了，只剩四周空荡荡的余音。】
【小美人鱼拿着那把泛着绿光的匕首，内心很复杂；王子不安地在王宫张望，内心也很复杂。
小美人鱼准备了两粒安眠药；王子准备了一把尖刀。
王子睡了，睡得很沉，身边枕着美丽的公主。小美人鱼踮着脚进来，昏暗的夜灯下，她看着一对璧人出神。
她无声地落泪，淡然地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杀了他。”巫婆沙哑笃定的声音响起，她握住小美人鱼纤弱的手，“别怕，有我在，他们都不会醒的。”
小美人鱼坚决地摇了摇头，泪水模糊了她的世界，她还是无法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人。
巫婆掀开王子的枕头，一把尖刀闪烁着瘆人的光。“知道这是来做什么的吗？”巫婆拍拍小美人鱼的肩，“是来杀了你，让你成为他枕边人的养料的——只要杀了你，公主就能重获声音，和他长相厮守呢……”
小美人鱼像是挨了一记闷棍，只觉得头晕目眩，她流着泪，握着匕首，近乎疯魔地朝空气刺去。她摇着头——不要，我不相信……
“明天你就要死了呢，”巫婆发出恶魔的低语，“他终究是负了你的心。但他一死，你就可以活下来了。”
小美人鱼颤抖着拿起匕首，闭了眼，做出预备捅下去的姿势。她像一个雕塑一样保持了这个姿势很久，然后瘫软在地，默默地等待着。
一朵花，摇曳在风中，然后一寸一寸地矮下去，低落到尘埃里——太阳升起的一刹，她也会如这般融化在大海里吧，再也不见踪影。】
【天要亮了。
小美人鱼张着空洞的眼，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举起利刃，狠狠地刺了下去。血染红了她白皙的脸颊。
巫婆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公主死了，王子在沉睡。
小美人鱼只是想：对不起，对不起……你说的“对不起”，我来还给你。
房间里响起巫婆的掌声，她用枯井般幽深的眼打量着小美人鱼：“不错，你做的相当精彩。”
“你杀了人，一命换一命，你可以不用死了，作为这场演出的门票，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要换回你的声音吗？”
小美人鱼愣了愣，摇了摇头。像是决定了什么，小美人鱼从衣柜里拿出公主的衣饰，很冷静的换。梳妆镜前，她仔仔细细的勾勒自己的眉眼，小美人鱼很美，不亚于公主的倾国倾城。
她端坐着，朝巫婆比划着手语：“让我忘了以前的事吧。”
“如你所愿，尊贵的公主殿下。”】
【追兵们在王子的国度里找回了公主。
王子绑架了公主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众国怒不可当。最后的最后，在诸国的讨伐下，王子的国家灭亡了。王子望向硝烟四起的家园，纵身投入了海里，像一团泡沫。
而公主呢？她过着优渥的日子。她不记得许多事，只是每日对镜梳妆时，会惋惜地抚摸自己如天鹅颈般的脖子，为不能开口说话而伤神。她听闻王宫里美丽的传说：湛蓝的海底，住着最天真善良的美人鱼。他们的歌声，是世最纯洁的天籁。每听一次，她心里就会泛起一阵复杂的情感——是悲伤，是羡慕，还是别的感情，她也说不清。
正像人们叹惋的那样——公主，高贵典雅，美丽不可方物，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她是个哑巴。】
一口气传输那么多还真有点费神，不过没关系，古拉顿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