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厢之外,驾驭着马车的白起听到身后沉寂下去的声音,他那饱经风霜的面容之罕见的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先生!
在起没有陪伴你的这些年里,你一个人活的一定很孤独吧!
雨水拍打在白起的身,带来丝丝凉意。
低头看着被打湿的衣襟,白起看的直摇头。
比起故秦的瓢泼大雨而言,中原的雨水太过绵柔了。
这般想着,睹物思人的白起忆起了从前……
那是数百年前,他和先生初见时候的场景。
那时的秦国好像也如今日一般,
下起了大雨。
雨水飘落之下,
秦国的天一片阴郁之色。
依旧“年轻”的先生苏策陪伴在秦王嬴稷的左右,检阅准备誓师东征鏖战山东六国的大军。
就连当时充任秦国丞相的魏冉,都要落后先生和秦王一步,不敢逾矩。
先生和秦王嬴稷所过之处,秦军将士尽皆高呼“赳赳老秦,死不休战”。
当时的白起虽然不知道苏策的身份,但他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堂堂秦国国君对于先生的那种……
发自骨子里的敬重。
因为那时的他则是与大多是秦国将领一样,
集聚在高台之下,是众多秦国将领的一员。
对于先生缘何能和秦王站在一起,虽然感觉惊异,但更多的注意力则是聚焦在秦王嬴稷的身,根本不拿做书生打扮的先生当一回事儿。
如今细细想来,白起不由的感慨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无知。
也有感于当时的自己能遇见先生,是何等的造化。
至于后悔,白起的心中是没有的。
因为那时的他说是将领,
但其实也不过是个有着“簪枭”爵位的秦军百将罢了,手下只有一百名兄弟。
几场大战下来,运气好点兴许能让自己的爵位从簪枭提升为不更,积攒军功至五百主。
运气若是背点……
一场大战下来,尚还是无名小卒的他说不得就已然战死沙场,成为了横死战场的丘八。
“你……”
“就是白起!”
纵然时隔数百年岁月,白起依旧清晰的记得在那场下着大雨的秦军检阅过程中,陪盼着秦王嬴稷在他面前驻足,嘴角含笑的看着他的先生。
“秦军百夫长白起,见过吾王!”
白起忆起了当时自己的表现。
但他却清晰记得……
当时对他说话的虽然是先生,但他行礼的对象非是先生,而是秦王嬴稷。
无他。
当时的他根本不知道苏策的身份,他的眼中只有后来“坑了”他的秦王……嬴稷那个老混蛋。
“此次东出函谷关,迎战山东六国大军时好好表现!”
“你若不死……”
“秦国的将军之位,我让王给你留着!”
马车之白起左手松开马车的缰绳,用手轻按自己右边的肩膀……
呵呵!
那时的先生就是这般勉励于他,在诸多秦国大将羡慕的目光中,拍打着他的右肩的。
可笑的是,
当时的他心中认为先生是个疯子,竟然敢当着秦王的面许诺秦国将军之位。
直到后来……
白起因为军功积攒不断加官进爵,而从百将不断晋升为五百主,二五百主,偏将,将军,以至于即将拜为秦国将军的时候……
他在肃穆庄严的秦王宫内,再度见到了当时“妄言”为他留着秦国将军的先生……
至今回想起来,白起都能记得自己当时的表情。
荒诞,难以置信。
造化弄人!
哪怕白起当时经历了千百场大战,白起亦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的表情,决然好不到哪里去。
那也是他白起生平的唯一一次,在秦王和苏先生的面前,失去了为将者的沉稳气度。
而先生……
白起记得,先生在看到他白起出现在秦王宫大殿内的时候,一如初见时的嘴角含笑。
当时的先生侧头对着秦王嬴稷说道:
“稷儿!”
“汝不是时常问我秦国可征山东六国,威慑六国王侯的强将在哪儿吗?”
苏策用手指向进入殿内的白起,笑着说道:“这不……”
“他已经出现了吗!”
然后,白起看到了当时还没有如同现在这般身充斥着暮气的先生,起身来到了他的面前,准备用手拍打他的肩膀……
但。
先生的手抬起到一半的时候,却是自嘲着放了下去。
“汝将成为秦国将军,要保持在将士们面前的将者威望,我不能再像之前拍打你的肩膀了!”
“白起!”
“你可唤我为苏策,亦可称呼我为……”
“苏先生!!!”
……
“啪!”
雨水滴落在白起的面颊之,白起回过头来……
看到先生苏策不知在何时将脑袋探出车厢,如今他的右手正搭在自己的肩膀之。
“想什么呢,竟然这般入神!”
“你就不怕马车失去了你的掌控,不小心跑到路沟里去!”
听着耳畔先生苏策的“责怪”之言,白起对着苏策露出了笑容。
“先生,岁月悠悠!”
“您会让起一直陪伴您走下去的……是吧!”
马车前端,白起猝不及防的真情流露让苏策的面容一愣。
凝视着白起不常露出的笑容,苏策心中一颤之余,蓦然的将头瞥向了一边。
“好好驾车就是了!”
“没事儿煽什么情,徒惹人看笑话。”
看着不敢同对自己对视的先生,白起嘴角一扯。
嬴政殿下说的没错!
先生啊……
确实有些傲娇!
Ps;秦军制:五百人,设五百主一人。
一千人,设二五百主一人,其中,二五百主也称千人将,已属于中级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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