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一处官道。
马蹄声不绝于耳，尘土飞扬。
“驾驾！”
一催马鞭。
公孙续胯下宝马仿佛疾电一般，从旁边闪出。
难得遇到一段笔直路段，他也起了纵马驰骋的想法。
于是。
这才有了他带着五百先锋营，率先带头疾驰的情况。
不到片刻功夫。
数里路程转瞬即逝。
公孙续勒马扬鞭，一指前方燃起炊烟之地。
“此乃何地？”
“启禀少将军，前方乃是通方镇，里面有一处驿馆，我们可以去里面补充一下水源。”
旁边早有士兵回答道。
身为公孙瓒麾下老兵。
他们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是对这片土地无比熟悉。
不用地图。
驰骋在幽燕之地，他们完全就是行走的活指南针。
“好，既然如此，我们先行动身，在镇子内休息等候大部队到来！”
“喏！”
五百先锋营飞速奔驰着，迅速向着通方镇靠近。
领先的公孙续等人。
却逐渐面色凝重起来。
“将军，此地恐有祸患！”
旁边程普面色沉重。
如今正值晌午时分。
按理来说，镇子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然而兵马如此靠近，村镇中居然没有半点喧哗人声，只有滚滚黑烟在弥漫。
“不好，出事了！”
不用麾下士卒说，即便是第一次行军打仗的公孙续，也反应了过来。
他纵马扬鞭，很快就拐过山道。
面前的镇子。
此时已是一片人间炼狱景象。
这里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熊熊烈火还在四处弥漫。
镇子前的大道，到处都是血色的水泊。
一个个衣不蔽体的农民，斜躺在血泊之中，身体破碎不堪，没有一个全尸。
公孙续攥紧手中马鞭。
五指骨节发白。
他缓缓向前，进入镇子之中。
沿路过去，到处都是一片血色，没有半点活人气象。
突然。
前方传来一声惨叫，而后是阵阵污秽笑声。
他顿时马鞭一催。
很快就来到发出声响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农房，外面还停着几匹黑马，正在舔食着地面的草料。
敞开的大门前。
一个灰衣男子手持钢叉，不甘地躺在地，他的胸口还插着一杆长矛，双眼之中满是血泪。
而院子中。
地面满是撕碎的衣服。
一群衣着打扮不同于汉人的士兵，正围拢在一起，兽性大发，时不时哈哈大笑。
数道微弱的女声，已然低不可闻。
即便是公孙续的到来，也未曾惊动他们的兽行。
看着这幅惨状。
公孙续目眦欲裂。
他提起旁边立着的长矛，猛然射出。
锋锐的长矛将两名赤身的壮硕男子刺了个对穿，对面方才反应过来。
剩下的士兵见到只有公孙续一人，口中呜咽两声，便提着腰刀冲了过来。
“异族，该杀！”
公孙续翻身下马，拔出腰间长剑迎敌。
暴怒之中。
他的进攻招招致命，转眼之间带起数蓬鲜血，已然是数条人命在手。
“扑通！”
对面的士兵不甘倒地。
一个个喉咙间出现纤细血线。
他们的长刀未曾触碰到敌人半点，就已然殒命。
只留下角落一人瑟瑟发抖，吓得跪倒在地，不断求饶。
直到此刻。
其他士兵方才赶了过来。
“少将军，是乌桓之人所为！”
作为北方边境的游牧民族之一，军中自然有人懂得乌桓语。
“去问清楚，他们从何而来，其他人又去了哪里！”
公孙续早有预料。
眸光开盍间，眼中杀意毫不掩饰。
“其他人游荡四周，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喏！”
看到这幅景象。
众人早就义愤填膺，如今得了主将许可，纷纷化成小队四散开来。
公孙续来到院落之中。
之前被围在中间的几名农家女子，此时已然在弥留之际。
其中一个少女看到公孙续之后。
眼中闪起一道不自然的光彩。
她猛地爬了起来，一只手不自然地下垂着，显然已经骨折了。
剩下的一只手满是淤青。
她一把握住公孙续的小腿，指甲让过腿甲空隙，狠狠地刺入公孙续的血肉之中。
旁边亲卫见状，连忙前。
他们正想动手拉开妇人时，却被公孙续制止。
“住手！”
“嗬嗬！”
女子身体抖动着，口中发出不明的声音，血液不住地从嘴角留下。
公孙续躬下身子，低头问道。
“你说什么？”
“嗬嗬！”
女子吐出口中淤积的鲜血，方才泣不成声地质问道。
“你们...咳咳...你们怎么才来！”
“你们怎么才来！”
“我的父母死了，弟弟也死了，他们都死光了啊，都死光了！！！”
“我的哥哥也曾参军，为什么不来保护我们。”
“现在你们来了，又有什么用！”
杜鹃啼血，声声不绝。
少女泣不成声。
双眼通红一片。
她狠狠地摇晃着公孙续的甲胄，满含血泪地质问着。
旁边士卒纷纷羞愧地低下头。
公孙续也不外如是。
这里可不是边境之地，而是幽州腹地之中。
乌桓如此肆虐。
正是守土部队的失责！
等到他正想说点什么时，才发现少女已然断气许久。
即便如此。
她的手还紧紧抓着公孙续，双目怒睁，死不瞑目！
“你们现在来了，有什么用？”
少女临死前的质问。
一遍遍回荡在公孙续心头。
旁边亲卫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扳开妇人的手掌。
“将她们安葬吧！”
旁边的公孙续久久伫立着，沉默不语。
这是他第一次，能够如此地靠近，这个乱世的底层百姓。
如此残，又如此真实！
三国时期。
并不是自己所畅想的，争霸天下的好时代。
对于平民百姓而言，这个时代就是炼狱！
宁做太平犬。
不做乱世人！
公孙续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这句话其中蕴含的血与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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