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绫绮殿出来,武则天还是有些意难平。
当下武则天问随行的司马承祯道:“道隐仙师,孤错了吗?”
“贫道不问世事久矣。”司马承祯笑笑,又道,“不过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后何错之有?”
“父母之命?”武则天似被触动了什么。
高凌松小声问:“天后,那现在是回蓬莱殿吗?”
武则天闻言犹豫了一下,说道:“去清思殿吧,孤已经好些天没见着天皇了,今晚就在清思殿与天皇一并用晚膳吧。”
“喏。”高凌松回过头把手一招。
早有健壮的小太监把肩舆抬来。
不过了肩舆之后,武则天又道:“算了,还是回蓬莱殿吧。”
“喏!”高凌松也不敢多问,示意两个小太监掉头去蓬莱殿。
武则天将身体靠肩舆之,脸露出疲惫之色,在人前时她还是那个精明强干、精力充沛的天后,但是人后却难免露出疲态。
无论如何,她都已经快六十岁了。
……
在守捉司。
崔二郎从长乐坊回来后,裴绍卿又让他去了趟将作监。
半个时辰后崔二郎又回来禀报道:“大郎,你要的东西都备齐了。”
裴绍卿便放下手中毛笔,然后将桌已经绘制好的草图连同从刘祎之那讨来的手稿胡乱一卷,便跟着崔二郎来到外面院子里。
只见院子里已经堆放了不少木材,都是崔二郎刚从将作监拉来的。
木匠头杨七一块跟着去了将作匠,一指堆积如山的木料,介绍道:“小老遵照裴司丞的吩咐,选了三种木料,分别是黄花犁木,紫檀木和金丝楠木。”
“嗯,做的不错。”裴绍卿轻轻颔首,这些可都是好的木料。
鲁十三叉手一礼,问道:“敢问裴司丞,可是要雕刻什么木器吗?”
“说对了。”裴绍卿拿出一张草图问道,“老鲁,能看懂这图样吗?”
裴绍卿画的是一枚木活字的草图。
他原本是想直接铜活字甚至铅活字的。
但是经过慎重考虑,最终还是决定采用木活字。
木活字的可靠性虽然低些,但是胜在加工简单。
要是直接铜活字铅活字,万一时间到了铸刻不出来那就完犊子。
而木活字就不存在加工不出来这种问题,而且他隐约记得,在宋明两代木版印刷似乎是很盛行的样子,所以木活字应该是没问题的。
无非是多尝试几次罢了。
鲁十三凑过来仔细看了,又问道:“这刻的是字?”
“说对了,刻的就是字。”裴绍卿道,“有问题吗?”
鲁十三道:“别的问题倒是没有,就是得有字模才行。”
裴绍卿便把刘祎之的手稿摊开来,道:“你先用刻刀将纸的字迹镂空,然后反过来覆盖在木匠组切削好的木料先行拓印,然后再镂刻成阳文。”
鲁十三点点头,肃然道:“小老明白了。”
裴绍卿又拿出一张图纸转头对杨七说道:“老杨,你们木匠组的任务相对简单,就是将这些木料按照图尺寸分解成一个个的方块!”
“喏。”杨七叉手一礼,又恭敬的接过图纸。
裴绍卿猛一拍手又道:“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喏!”杨七、鲁十三和二十个工匠叉手一礼,然后纷纷转身拿出各自的工具,刻纸的刻纸,锯木的锯木,开始热火朝天的忙碌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公房里忽然咚的一声鼓响。
旋即响起壶郎嘹亮的报时声:“酉正,作噩,万物皆芒枝起!”
已经到酉正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要敲响暮鼓,宫门就要关闭。
当下裴绍卿把崔二郎叫过来,吩咐道:“二郎,城门快要关了,你快去兴安门外买一些吃食回来。”
“嗳。”崔二郎应了一声人却站着没动。
“还愣着干吗?”裴绍卿便一脚踹在崔二郎屁股,“快去呀。”
崔二郎揉了两下屁股,臊眉耷眼的说道:“你还没有给我钱呢。”
“你特么是不是傻啊?”裴绍卿气乐了,“钱不就在后院库房,自己去拿啊。”
“阿爷说不可以拿的。”崔二郎挠了挠头说道,“守捉司的钱就只有大郎你能动,别人谁都不准碰。”
“把钥匙给我。”裴绍卿气道。
从崔二郎手中接过钥匙,到库房内取了二十贯。
“不用这么多。”崔二郎忙道,“才二十几个人,吃不了这些。”
“谁说只有二十几个人?”裴绍卿闷哼一声道,“买够一百个人的吃食,另外再买十壶好的葡萄酒回来。”
崔二郎噢一声转身去了。
“你这是想邀买人心啊?”
一个女声忽然幽幽的响起。
裴绍卿吓了一跳,急回头看时,只见青玄不知道啥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后。
“你啥时候来的?”裴绍卿道,“我怎么没看到?也没有听见你的脚步声?”
青玄扬起粉嫩的下颔轻哼了一声,言外之意就是,要是让你看到并且听到,那我还是天台宗的首席女弟子吗?
裴绍卿这才发现,青玄又换了一身浅蓝色的道袍。
发髻也是挽起来,不过湿漉漉的,明显刚清洗过。
裴绍卿的鼻际甚至还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馨香。
显然,青玄不光是沐浴过,而且身真扑了香粉,好现象。
当下裴绍卿便微微的一笑,说道:“古人云但凡俊俏的小娘,身都会自带馨香,我原本是不信,不过今天却是信了。”
“呸。”青玄轻啐一口又道,“这是哪个古人说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怕是你这个登徒子随口杜撰的吧。”
“青玄,我发现你娇啐的样子真好看。”裴绍卿忽然凑近了,笑吟吟的道,“你是不是打小练的撒娇?来,给郎君再娇啐一个看看。”
“登徒子!”青玄下意识的又想要娇啐。
但很快意识到不对,便又硬生生的忍住。
“说一个让你难过的消息吧。”青玄轻哼一声又道,“公主殿下被禁足了。”
“这个我早料到了。”裴绍卿哂然一笑说,“要不然,她早跑出宫来与我幽会了,又岂会到现在还不见她的身影。”
“你还真是……”青玄气道,“脸皮厚呢。”
“那必须的。”裴绍卿道,“脸皮厚吃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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