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卷买卖是热沃丹当下最红火的投机生意。
人头券的正式名称是。这名字实在太拗口,任凭谁第一次听到的反应都是:“啊?啥?”
因此在绝大多数场合,人们不约而同使用它的俗称人头券。
人头券没有公开的交易所,也就不存在普遍认可的实时价格。
但无论是实物首级还是一纸凭证,除了最初流通的那段时间价格起伏不定,剩下的日子里价格都在总体上涨,直到今天。
“血泥之战”的结果传回热沃丹以后,那些当即乾坤一掷收购首级的投机者,身家少说都翻了两番乃至三番。
反应慢一些、性格保守一些的商人,就算下注不多,但也没有赔本的。
一门只有大赚和小赚的生意,一样永远都在涨价的商品,哪怕是再冷静克制的人,内心深处也会泛起贪欲。
一时间,人头券占领了热沃丹人的客厅、卧室和厨房。
在炉火前、在餐桌旁、在床榻上,上至豪商士绅、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在谈论人头券。
谈论人头券为什么会涨价,谈论人头券能涨到什么时候,谈论要不要买一些人头券。
老普里斯金的书房。
“你说实话。”老普里斯金磕了磕烟斗,慢吞吞地问:“你究竟屯了多少人头券?”
“没多少。”小小普里斯金哼唧着。
“多少?”
见躲不过去,小小普里斯金说了一个数字。
一个很大、很大的数字。
小小普里斯金缩着脖子,准备迎接爷爷的雷霆震怒。
没想到,老普里斯金只是填着烟斗,平淡地说了一句:“能用那点本钱弄到这个数,也是你的本事。”
说罢,老普里斯金示意孙儿坐下:“说吧,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
父亲可能会对儿子严厉,但一定拿孙儿没有办法。
大概是因为父子之间往往存在无形的竞争,而隔着一代就只剩下“舐犊之爱”。
小小普里斯金密谋叛乱被抓的时候,老普里斯金气得要打断他的腿。
等过一阵子,老头子火气消了,小小普里斯金又成了爷爷的宝贝孙子,只是不许他再参与家族的生意。
普里斯金商行没有在“首级投机”上花太多钱,但却是最早一批收购首级的卖家之一。
早在捷报传回热沃丹时,老普里斯金便把孙儿叫进书房,给了后者一小袋金币,让他去买几颗首级。
小小普里斯金数了数钱,面露难色:“爷爷,就这点?”
“这不是做生意。”老普里斯金点拨孙儿:“表个态就够了。”
“哦。”小小普里斯金好大不情愿。
不下重注,不是因为老人没看到其中的商机,而是因为普里斯金家本就是热沃丹数一数二的富商,犯不着冒风险去搏。
老头子心里明镜似的:只要血狼履行承诺,赫德首级的价格肯定要涨上天但想赚钱,就得压低收购价格。
而“低价收购首级”是**裸在压榨那些有军功的士兵,无异于挖血狼的地基。
假如站在桌前的是其他人,老头子一句话都不多说。可是亲生孙子、已故长子的儿子,不能不教导。
“你也上过城墙,打仗多凶险?你不是不知道。赫德蛮子的箭飞过来,一下子就能要人命。”回想守城战的经历,老普里斯金也有些动容:
“当兵的是拼上性命才能取一颗首级,结果被你花几个小钱,轻轻松松就买走了,这公平吗?小打小闹,保民官阁下或许就咬着牙忍了。搞得太过分,血狼可是会掀桌子的!刀在人家手里握着呢!”
小小普里斯金“噢”了一声,神情颇为沮丧。
书房里只有祖孙二人,老普里斯金问:“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再碰买卖?”
小小普里斯金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因为我闯了大祸。”
老普里斯金又问:“你觉得我在罚你?”
小小普里斯金低着头,没说话。
“你父亲去得早,这世上最疼爱你的人就是我,我怎么会用这种方式罚你?不许你做生意,放任你游手好闲,最后成为圈养的猪?”老普里斯金看着孙儿,越看越像过世的长子:“你还不明白吗?我不再让你碰买卖,是对你有更合适的安排。”
小小普里斯金不解地抬起头。
“你叔叔胆子生性谨慎。普里斯金商行交给他,总不至于被败掉。”老普里斯金叹了口气:“你不是喜欢冒风险?喜欢赌运气?我思前想后,还是另一门生意更适合你。”
“什什么生意?”小小普里斯金虽然莽撞,但他并不傻,很快反应过来:“爷爷,您该不会是让我去”
想起那一句烙在脑海里的“不许哭,要笑”,小小普里斯金下意识打了个冷颤,用全身的肢体语言拒绝:“不不不不我不去,您就让我当圈养的猪吧,我愿意当圈养的猪或者让我去给叔叔当学徒,什么都行”
“你想的没错。”就算孙儿想变成圈养的猪,老普里斯金也不能容许:“我就是要让你去蒙塔涅保民官那里。”
领了爷爷的差事,小小普里斯金便开始琢磨从哪里买首级,怎么买。
彼时热沃丹围城战刚刚结束,赫德蛮子的脑袋,热沃丹守城民兵也没少砍。
有的民兵拖家带口,等不及兑换土地,想卖掉首级应急
还有的民兵是多人共同一个首级功,不知将来该如何分配土地,干脆换成钱。
愿意售卖首级的民兵不少,愿意购买的人却寥寥无几,原因有二:
第一,没人知道血狼是否会遵守承诺。
毕竟“达成目的前封官许愿,达成目的后翻脸不认人”是老爷们的传统文化。
假如血狼翻脸不认人,那首级就只是发臭、扭曲的人头,一枚铜板也不值。
第二,即便血狼履约兑现首级功,等到新垦地军团平叛那一天,发下去的土地肯定会被收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因此,就算嗅到商机,大多数人还是选择持币观望。蠢蠢欲动,又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对于小小普里斯金来说,这两个问题压根不是问题。
小小普里斯金见过血狼,虽然相处不算融洽,但是他确信血狼绝不会轻易违背誓言。
另外小小普里斯金在爷爷身边行走,接触到不少“内幕消息”。
比如:决定血泥之战胜负的是一次骠骑冲锋可铁峰郡是没有骠骑兵的
在比如:仍旧居住在驻屯官府邸的罗纳德夫人遣散了厨娘和佣人
再比如:爷爷正在统计各家商行积压货物的数目,看架势是要一次性谈成一笔大生意。
种种迹象使小小普里斯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是新垦地军团打算招降血狼叛军?
如果是这样,那的问题也不再是问题。
小小普里斯金同样确信,血狼一定会在谈判条件里加上“授田合法化”的要求。
那个家伙就是那样的人,残忍、暴烈但是绝不会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走小小普里斯金就是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天赐良机就在眼前,小小普里斯金难以压抑内心的激动,突然有了无穷无尽的干劲。
热沃丹,伊勒的金匠作坊。
“二兑十八。”小普里斯金抓着伊勒的胳膊不松手。
“不行不行不行。”伊勒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
“二兑十七!”小普里斯金提高了音量。
伊勒万般无奈:“普里斯金少爷,您还是去别家作坊问问吧。”
小普里斯金放开手,狠狠一拍桌子:“那就二兑十六!”
“市面上现在都是二兑十五。”伊勒的表情难受极了。
“可是我要兑的多!”
“那也不行,兑两枚亏一枚。这生意我没法做哇。”
“金币肯定还会继续涨价,而银币每时每刻都在贬值,到时候想兑你还没门路呢。”
金匠伊勒叹了口气:“那得先看看金币的成色。”
“放心!我还能骗你?”小普里斯金高兴地拿出从爷爷那里得到的钱袋:“都是顶好的杜卡特。”
“普里斯金少爷,是因为你说要一次性兑很多,我才勉强同意二兑十六。”伊勒直接拉下了脸,他掂了掂钱袋:“这可称不上很多。”
“还有呢!”小普里斯金又飞快从背包里抬出一个木匣。
打开木匣一看,里面是金银项链、耳环、纽扣、刀叉
伊勒的脸色能难看了:“普里斯金少爷,您是要潜逃?”
“当然不是了。”见金匠伊勒的脸黑得快要滴出墨水来,小普里斯金紧忙缓和气氛:“这些金银器就按二兑十五好了。”
“二兑十五?”伊勒的鼻腔深处传出几声沉闷的哼音:“器皿熔成钱币可是要收火耗的。”
“那就当我质押给你,过段日子再来赎。”小小普里斯金提起背包,试探地问:“对了,你要不要买剑?顶好的钢口,浮雕是魏斯因贝格的名匠的手艺或者你知道谁想买剑吗?”
热沃丹,陶器商梅根的宅院。
一个与小小普里斯金年纪相仿的半大小子抱着陶罐走进客厅:“你到底要干嘛呀?这么着急借钱?”
“别管了。”小小普里斯金已经等得不耐烦:“保证还你。”
陶罐被带到室外,陶器商的儿子、小小普里斯金的从小到大的玩伴小梅根举起木槌,傻站了好一阵,最后哭丧着脸回头:“我下不去手。”
“我来。”小小普里斯金接过木槌,使劲一抡打破了陶罐的肚子。
银币“哗啦啦”流淌出来。
热沃丹,建筑匠汤姆的家。
“姑姑!”小小普里斯金推门而入:“能借我点钱吗?”
最近一段时间,热沃丹的金银币值都存在“兑换差”。
2枚金板或12枚银板能买一马尔特重量的面粉,但是要15枚银币才能换2枚金币。
这是因为战争的阴霾还未散尽,人们普遍更愿意收取利于保存、币值稳定的黄金。
小小普里斯金使出浑身解数,最终搞到六千银板帕拉图共和国铸造的银币。
有了这笔启动资金之后,小小普里斯金没有直接拿钱买首级,而是先打着普里斯金商行的名义从热沃丹粮商低价购进一批面粉。
他耍了个心眼,先雇了几个流浪汉提着蛮人首级在贫民窟走街串巷叫卖,价格喊得特别低。
可就算价格定得再低,贫民窟的居民们也买不起,更加不敢买。
等到将首级在人们心中的估价成功压低以后,小小普里斯金才开始用面粉换脑袋。
最开始的时候,小小普里斯金是在热沃丹收购首级。
但是他很快发现,因为血狼拨军粮供给民用,热沃丹平民对于面粉的需求量并不大,除非是那种孩子很多的家庭。
热沃丹平民实际上最需求的物资是副食品,例如熏肉、蔬菜。有一些人甚至愿意用一枚首级交换一瓶酒。
相比之下,那些遭受战争破坏更严重的村、镇更加需求粮食,且分布情况极度均衡。
有的村庄的粮窖藏得严密,赫德人一无所获
有的村庄全部存粮被洗劫一空,农民回到家园,不得已又要逃荒。
小小普里斯金嗅到了机会。
热沃丹平民暂时不缺粮,但是军队很缺粮。因为军队要考虑的是以后,不是眼前。
一方面,小小普里斯金用粮食换马尸,用商行的车队从战场成批拉回战马尸体,再从热沃丹民兵手里交换首级。
另一方面,他不遗余力地雇人在热沃丹宣传“首级无用论”,拼命压低首级的收购价格。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但是小小普里斯金很快发现一个问题:他没钱了。
买粮食、派马车、雇人力,每件事都要花钱。
首级收上来一些,不过钱袋也已经见底。因为小小普里斯金极力压低首级价格,导致收购价一天比一天低,也就没有回笼资金的渠道。
按理来说,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其他投机者入场了。
从“不敢买”到“壮着胆子买”,影响热沃丹商人心态的原因有很多。
比如:驻屯所几次发布公告重申的有效性。
再比如:普里斯金商行大肆收购首级的举动,深深刺激到了蠢蠢欲动的投机者们。
首级一时间在热沃丹成了紧俏货,怀揣金银的投机者涌入贫民窟和军营,缠着民兵交换那些扭曲、发青的死人头颅。
小梅根跑来找到小小普里斯金:“你跟我借钱是为了买首级?”
“对”
“那你现在买了多少?”
小小普里斯金说了一个数。
小梅根险些惊掉下巴:“这你那你这次不是赚翻了?”
小小普里斯金却有些没精打采:“可能吧。”
“那你能不能先还钱给我?”小梅根可怜巴巴地问。
“怎么?你着急用钱?”小小普里斯金知道好友不是嫉妒心强的人。
“首级最近价格涨得很高。”小梅根摆弄着指头:“我也想买几个。”
小小普里斯金灵光乍现,吸了一口气:“还钱恐怕不行,我的钱都变成首级了,没有现金。”
“噢。”小梅根有些失望。
“但我还有个办法。”
“什么?”
小小普里斯金拍了拍好哥们的肩膀:“我算你入股怎么样?”
热沃丹,伊勒的金匠作坊。
“伊勒先生!”小小普里斯金一把推开大门:“你知道我换钱干什么去了吗?”
热沃丹,建筑匠汤姆的家。
“姑姑!”小小普里斯金风风火火地跑进房子:“你知道我借钱干什么去了吗?”
老普里斯金的书房。
老普里斯金没有批评、没有赞许、也没有惊讶,他慢慢吸着烟斗,一直听到此处才开口问第一句话:“你就这样借来第二笔本钱?”
“借来了一些,但是不多。”小小普里斯金不敢表现出任何得意。
“继续往下说。”
更多商人开始参与这门投机生意以后,首级的价格在热沃丹水涨船高。
想像之前那样用粮食、副食品换首级变得十分困难,成本也在不断攀升。
小小普里斯金的合伙人们的想法是“卖掉首级,然后去偏远的村镇重新收购。热沃丹外面的首级应该还很便宜,能赚个价差。”
“去村镇买首级倒是没问题,但卖首级不行。”小小普里斯金断然拒绝:“首级不是一颗死人头,是一百亩地。一百亩地值多少钱?现在一颗首级才多少钱?以后首级的价格一定会涨得更高,现在卖掉太亏了!”
“那怎么办?”小梅根一摊手:“咱们的钱就这么一点。”
“或许还有个办法。”
热沃丹,伊勒的金匠工坊。
热沃丹一共有三位贵金属工匠,另外两位此刻已经都被伊勒请到工坊里。
贵金属工匠因为手头有很多顾客寄存的金银,往往会做一点投资。
“等等,你要干什么?”一名方脸金匠皱着眉头问。
小小普里斯金四平八稳地重复了一遍:“请你们入股。”
“入股?”另一名长脸银匠瞟了伊勒一眼:“入什么股。”
小小普里斯金讲了他的小小生意。
对于赫德人首级的事情,金匠和银匠当然也知道。
但是方脸金匠很快就摇了摇头:“做生意有赚有亏,赚的时候自然好说,可是一旦亏了我们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说罢,方脸金匠站起身,看样子要告辞了。
长脸银匠也赞同地点点头,屁股离开了椅子。
“入股不行。”小小普里斯金大声询问:“那借贷如何?”
“借多少?”
“很多。”
“拿什么抵押?”
“赫德人的首级。”
金匠断然拒绝:“不行,谁知道明天赫德人的首级还值不值钱?”
小小普里斯金说了一个利息,很高的利息。
方脸金匠陷入沉默。
长脸银匠问:“你如果还不了本金,利息定得再高又有什么用?”
“你知道我是谁吗?”小小普里斯金反问:“我会还不了你的钱?”
“普里斯金先生。”方脸金匠的态度明显变得软化下来:“你现在是您爷爷的意思,还是你在自作主张?”
“当然是我爷爷的差事。”小小普里斯金简单揭过,又提了一个更诱人的条件:“我可以把利息再给你们翻一倍不过有个要求。”
长脸银匠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犹豫地问:“什么要求?”
“我可以付你们高利息,也可以用我家的家产抵押。”小小普里斯金豪气十足地提议:“但是还款的时候,要允许我以首级的形式偿还。”
老普里斯金的书房。
“他们答应了?”老普里斯金眯起眼睛问。
“没有。”小小普里斯金灰溜溜地回答。
“还不算太蠢。”
小小普里斯金咽下一口唾沫:“不过最后他们还是同意借我一笔钱以首级和梅根家的房契为抵押物。”
“哦?”
“一是看您的面子,二是第二天发生了个事。”
“什么?”
“郡政府发公告,说要把首级全部兑换成。”
接下来的日子,小小普里斯金的行动变得很简单。
他一边从有余粮的村庄收购粮食,运到那些饥荒的村庄换人头。
另一边干脆用钱从滞留在圣克镇的士兵手里买人头券,骠骑兵是他的大客户。
盖萨带来的骠骑兵是客军,就算砍下再多的人头,也没办法直接在铁峰郡安家落户。
所以绝大多数骠骑兵都拿人头券换酒喝,当然也有一些骠骑兵偷偷藏了几张人头券。
期间,小小普里斯金出售了一部分首级,但是抵押的次数更多。
靠着以及的方式,小小普里斯金投机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直到被听到风声的老普里斯金叫进书房问话。
老普里斯金放下烟斗,小小普里斯金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从小到大闯过很多次祸,我很少责备你,你知道为什么吗?”老普里斯金问。
“因为您疼我。”小小普里斯金小声回答。
“因为你的曾祖父和我说过一句话。”老普里斯金缓缓复述着父亲的话:“能闯大祸的人,才能办大事。”
老普里斯金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可是,能办大事的人,也一样能闯大祸。办大事和闯大祸之间,往往就隔着一条虚线。我早晚会死,这其中的差别你得自己学着把握。”
小小普里斯金沉默好久,才小声回答:“我知道了,爷爷。”
“你现在知道也没有用了。”老普里斯金长长叹息:“你自己去找血狼请求宽恕吧。”
单身军官寓所,会客厅。
三声敲门声。
“请进。”
小小普里斯金忐忑不安地推开房门,看到血狼穿着一件丑陋的针织外套,姿态放松地半躺于长椅,和一位胖胖的圆脸中年人正用他听不懂的方言聊着什么。
见他走进房间,血狼坐直了身体。
“您有客人?”胖胖的中年男人识趣地告辞:“那我先回避。”
“不用,您得留着,这是您想见的人。”血狼也笑着,看了一眼小小普里斯金:“他就是那个。”
小小普里斯金看到胖胖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哈哈大笑:“原来是我们的小耗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