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巳,申时。
雁门关首战,云霄攻城。
以姚懿为首的十余守将悉数战死。
最终以四千甲士阵亡的代价,让六千云霄铁骑命丧于城关之上,令其止步于雁门关外。
为泄心头之恨,云霄大将朱大全派人将姚懿等人尸首盗下城楼,当众拖地凌辱,肆意践踏,并以战马将其等碾成肉泥,以逼迫剩余将士打开城门。
战后,关内将士悄悄出关收敛尸身,仅得几筐烂肉。
当晚,雁门关哀嚎一片,声如鬼枭。
酉时。
雁门关外西北十里,铁骑纵横,甲士林立。
“报!云霄首战败退,雁门关尚在。”
斥候传讯,丁仲因松了口气后,朝前方夏侯淳言道:“守住了。”
旁侧姚崇攥紧缰绳的手指微微一松,紧紧抿住嘴唇涩声道:“战事如何?”
斥候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却未曾开口。
夏侯淳转头,“说吧。”
斥候深吸口气后,抱拳回道:“回殿下,此战雁门关以战死四千的代价,拼掉了云霄战死六千铁骑,除了两位必须固守城关的参军外,包括守将姚懿在内的十余守将悉数战死。”
四周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人马俱息。
噗通一声。
姚崇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身侧惊呼一片。
夏侯淳抿了抿嘴唇,颤了颤后,沙哑言道:“掐醒他,扶他上马。”
四周军医官一番手忙脚乱后,将姚崇救醒。
醒后第一句话便是:“我要报仇!”
夏侯淳沉默少许后,转头吩咐了一句:“传令下去,立刻急行军,火速赶往雁门关。”
王瑾看了看天色,夕阳滑落,夜色将倾,犹豫言道:“殿下,夜间不便行军,倘若云霄于半道设伏,我等恐有覆灭之虞。”
夏侯淳抬头,头也不回地道:“云霄今夜的目标是雁门关,不是我们。”
语气一顿,他淡声道:“若是真来伏击咱们,那就太好了。”
王瑾闻言愕然,旋即拜服。
如夏侯淳所言,倘若云霄果真前来伏击援军,那雁门关自然就安全了。
他们死了不要紧,雁门关不容有失。
沁州军与晋州军轻骑本就没有多少辎重粮草,急行军速度极快。
半个时辰之后,那座坐落在山脊之上的瑰丽雄关便映入眼帘。
远远看去,城楼上的灯火如夜晚中的烛光,一闪一闪,宛若惊涛骇浪中的一盏灯塔,照亮着急行军的人。
“殿下小心,地上滑!”
夏侯淳耳畔响起哨官的沉喝声。
他下意识低头,拿着火把将地上照亮。
只见在火把照耀下,一滩滩猩红血迹如同碎星般散落在大地。
夜风袭来,将火把的吹拂的飘摇不定。
也将夏侯淳等人的脸颊照耀得阴晴不定。
众人缄默不语。
这哪里是地上滑,分明是血迹洒遍了方圆十里。
不时还能看到零星的尸块与碎肉,或藏于路边,亦或者散落在草丛,
更有死不瞑目的东靖将士肢体不全的倒在血洼中,死前还死死抱着一位云霄轻骑。
渐渐,随着不断靠近雁门关,有高呼声、喊杀声传来。
云霄,在攻城!!
夏侯淳眼神一寒,霍然转头,“丁都督、华校尉、王参将,你们即刻率领本部人马从左右翼掩杀过去,务必要将攻城的云霄铁骑狙杀于此!”
丁仲因、华元化与王瑾肃容抱拳:“喏!”
身后传来急促马蹄声,夏侯谟、李晋二人各率亲兵数十来到身前,夏侯谟不悦地道:“怎么停下?”
夏侯淳冷冷地看了一眼对方,也不说话。
李晋抬眼看了看雁门关方向,脸色微变,沉声道:“云霄在夜袭雁门关!”
夏侯谟皱眉,看了一眼沁州军逐渐脱离此地,向两翼进发,他不悦地问道:“连敌人有多少都没搞清就盲目进攻,你就不怕我们这几千人都覆灭在地?若是中了埋伏怎么办?”
李晋握住腰间佩刀,沉声道:“两位殿下,军情如火,耽误不得!”
夏侯淳目光扫过李晋后,落在夏侯谟脸上,一字一句地道:“雁门关守将姚懿在白天攻城时已然战死,四千将士埋骨这雁门关外,现在敌人正在攻城,你觉得我们该如何?”
如同针刺的目光落在夏侯谟脸上,他呼吸一滞,下意识看了眼地上的尸骨与红墨尸血后,他瞳孔一缩,如触烫般向后退了几步。
待看见周围异样目光后,夏侯谟脸色涨红。
夏侯淳置若罔闻,冷哼道:“你记住,便是我等都死了,雁门关都不能,明白了吗?”
锵。
夏侯淳手中霜天枪向下一挥,话语冰冷刺骨,“再让我听见这种动摇军心,我当场杀你祭旗!”
听到这掷地有声的话语,众人心头一震。
夏侯谟默然。
李晋看着火把下夏侯淳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熠熠生辉。
夏侯淳冷目扫来,“晋州军随本宫正面狙杀云霄敌寇,能不能上?”
李晋胸有激愤之气,狠狠拍了拍挺起的胸膛,低吼道:“愿与太子同在。”
身后五千轻骑渐渐靠拢,默默看了眼地上散落的同袍尸骨与血迹后,他们缓缓抽出腰间佩刀,无声无息的向夏侯淳靠拢。
抬了抬头,看着火把下的那个握枪身影,他们抿嘴不言。
军心似铁。
夏侯淳回头看了一眼,脸色一缓,猛地扬起手中长枪。
唰!!
他们举起了手中战刀。
锋刃似雪,刀光凛凛。
夏侯淳提缰勒马,猛地窜出。
五里。
敌人斥候悉数拔除,云霄警觉。
喊杀声近了,哀嚎声、怒吼声、咒骂声以及人喊马嘶声纷至沓来。
“敌袭!!!”
云霄后营响起一阵急促刺耳的警笛声。
夏侯淳一马当先,举枪怒吼道:“杀敌!!”
五千轻骑齐齐举刀,高呼道:“杀敌!!”
呼哧一声。
长矛破空而至。
夏侯淳猛地挥枪斩下,长矛直接砸断。
“杀!!”
一声厉喝声猝然在耳畔炸响。
他率先冲入敌营,长枪一挑。
纵马飞跃马拒时,顺手将其挑翻。
咻咻咻。
数十支利箭刁钻的掠来,夏侯淳轻巧闪身躲避。
袖袍一卷,套住这些利箭,将其裹挟后,反射回去,带起一阵吃痛闷哼声。
不过很可惜,那些弓箭手的死在袭营巨变中只是一朵不起眼的浪花,未曾掀起太多波澜。
轰隆声贯彻耳边,呼啸声从身侧掠过。
数十道轻骑悍然冲入云霄后营,如同割麦子般串起一道道血花。
俄而,左右两翼大乱,喧哗声大作。
整个云霄后营开始骚乱起来,有人惊呼大叫,有人仓惶奔走,也有人匆匆忙忙的翻身上马,意图拔刀砍杀。
夏侯淳骑马行走在营地间,看见后,抬手就是一箭,将其射杀于马下。
身侧不断有云霄轻骑被斩杀,顿时烧杀大作,所有营帐陷入混乱之中。
后营属于辎重,轻骑不多,但也不容小觑。
他目光凝重,看向前方紧挨雁门关的战场上,那里的战争如火如荼,竟然丝毫没有停下的征兆。
他心中一沉,看来那位未曾蒙面的云霄主将是个狠角色,不惜牺牲掉整个后营,也要将雁门关拿下。
他深吸口气,正要说话。
忽然,耳畔传来一道异样风声。
夏侯淳霍然转身,紧接着腰身一痛。
竟有一人藏身尸体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他致命一击。
“找死!!”夏侯淳勃然大怒,反手便是一巴掌,将其拍飞。
但其几个纵身,便要逃之夭夭。
咻!
其头顶一记光影坠落,砸在其头顶。
闷哼一声,便颓然倒地,死于骑兵马蹄之下。
天心手持天心令飘然而落,看了看那身着盔甲的甲士,沉声道:“是刺客。”
夏侯淳嘴里迸出几个字:“蜉蝣!!”
他冷笑一声,“这还真是老朋友了。”
她瞥了一眼夏侯淳腰间,皱眉道:“蜉蝣可是杀手组织,你何时上了他们榜单了?”
“在太康就有了。”夏侯淳答了一句,潦草缠绕了一番腰部,用法力封住伤口后,便提枪再次冲锋。
四周喊杀声不断,“阿弥陀佛。”
识蝉来到夏侯淳身侧,目光一抬,凝视着某个大帐,缓缓言道:“小心了,有个老对手来了。”
夏侯淳心头一麻,低声道:“高手?”
识蝉目光凝重:“是北方的萨满。”
“萨满?”
识蝉沉声道:“俗称喇叭,信奉昊天教。”
他语气一顿,凛声道:“他们自称是天宫使者,可干预俗世政权更迭。”
“贫僧怀疑,这次兵寇雁门关的幕后之人,怕是与天宫脱不了干系。”
夏侯淳心头一沉。
天宫。
倘若说站在东靖国头顶上的是巍巍道门的话,那么操纵云霄国、视其皇帝为傀儡的幕后黑手则是那个自诩天宫之城的庞然大物。
但近百年来,这个曾与道门、佛门分庭抗礼的存在,早已销声匿迹。
而今,竟重现人间。
识蝉虚纳一声佛号,暗自嘀咕几句,别人不知,他可是听方丈曾经唠叨过,这个天宫的人都挺虚伪的,明明是座鬼府,却硬要取个冠冕堂皇的名字天宫,搞得别人还以为是神仙居住之地呢。
天心眯眼,“杀不杀?”
识蝉低眉顺眼。
夏侯淳目光漠然,轻轻吐一句:“别说只是区区萨满,便是天宫真传在此,杀了我大靖将士,照样需要付出代价!”
呼!
夏侯淳提枪一晃,目光锐利,杀伐果断,“我来杀这个萨满,你们快去驰援雁门关。”
天心皱眉地看了他一眼:“你行吗?”
剑吟激荡,郭融剑气纵掠,直接镇杀十余云霄甲士。
识蝉淡声道:“放心,这里有我。”
夏侯淳摆了摆手,“和尚你也去驰援雁门关,那里才是最重要的。”
天心深深地看了眼夏侯淳后,扔下一句:“保重。”
江湖儿女,从来都丝毫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
识蝉紧随其后。
阵营之外,夏侯谟漠然而立,嘴角噙笑,似有讥讽之色翘起,“愚蠢。”
他自言自语地道:“连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都不懂,迟早要被人玩死。”
他与夏侯淳不同,夏侯淳自言北上抵御贼寇,而他则是上来镀金的,以为日后世袭罔替晋王爵作铺垫。
当然,若有机会将夏侯淳坑死在此,那自然最好了。
但他浑然不知,身侧李晋看向与云霄萨满逐杀之中的夏侯淳,目光一闪。
他瞥了一眼夏侯谟,目光冷淡。
贪生怕死自然没错,可贵为一将之主,若是无胆鼠辈,无疑是累死千军。
所以,这位晋王世子没资格得到他李晋的效忠。
郭融策马来到夏侯淳身侧,看了眼云霄主帐,目光凝重,沉声道:“此人实力当有半步真人之力,你先为我晾阵。”
夏侯淳舞了舞霜天枪,笑道:“郭师傅,咱俩还是一起上吧。”
嗡地一声。
主帐内猝然响起一道弦音。
郭融变色,低喝道:“是射雕者!”
夏侯淳身侧王师立横刀一斩,啪嗒一声。
火光激射,一支箭矢被斩断,掉落身前。
“殿下,此人交给卑职!”
话音未落,夏侯淳身侧便窜出一匹键马,王师立张弓搭箭,咻咻几声,你来我往,搞得热火朝天,他竟与云霄主帐内的射雕者对射起来。
呼哧一声,梵音破空而至,竟是音波化形。
“当!”
只见夏侯淳身前一枚令牌滴溜溜旋转,天心飘然而落,侧颜一展,淡然道:“这里交给我。”
他脸色一缓,毫不犹豫地勒马穿过云霄后营,直奔雁门关而去。
天心瞥向某个阴暗方向,眸子一沉,冷哂:“米粒之珠,也敢大放光华?”
她手中天心令迸出,如同陨石降落般,疾速砸在左侧方位的某个小营帐上。
琴音乍响。
音波荡漾,如同实质的波纹,将天心令阻拦在半空。
令牌如同一块落入湖面的石头,四周不断荡漾出圆形涟漪。
正僵持中,一记法杖自中央大营破帐而出,朝着夏侯淳后背冲杀而去。
识蝉不悦,对方这是根本未曾将他放在眼里啊。
毫不犹豫地飞出钵盂,横亘在法杖之前,如同一堵大山,将其阻拦在此。
砰!
营帐炸开,一道身披猩红袈裟的秃头和尚掠至空中。
识蝉脸色抽搐,自言自语地道:“你拦截他我忍了,可你伪装成我佛门弟子,太不把小爷放在眼里了吧,罢了,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除魔卫道了。”
说完,嘭地一声。
和尚竟原地弹射而起,佛裳之下,一串檀木念珠飞出,红绳在空中断裂,佛光湛然的念珠横成一列,如同滚滚铁球般,贯穿了俩人之间的十丈距离,发出来凄厉的破空声,直奔其面门。
那人如同鹰隼目光锐利一闪,轻嘿一声,“丧家之犬居然会来了。”
话音方落,其人诡异袈裟猛地一抖,一道道圆片飞腾而起。
金灿灿的圆片,大若铜钱,如同陀螺般在空中疾速旋转,随着那人冷笑一指。
圆片瞬间汇聚,拼凑成一张金灿曲面铁卷,向识蝉方向弯曲,意欲将念珠弹回。
砰砰砰。
果然,念珠悍然撞击在圆片卷面上,如同响起了珠玉落盘的清脆声音。
嗡嗡。
似有琵琶声响起。
识蝉眼神一跳,“不好!”
音波扫过飞行的念珠,其等轻轻一颤,停滞了瞬息后,便在空中猝然炸裂。
识蝉勃然,“妖道,尔敢!”
他踏空而行,袖筒长长一甩。
那人猝不及防,当即遭受重创,颓然倒飞,撞翻了数个辎重大帐。
识蝉眯眼,正欲离开,耳畔传来一道秘音:“首座愿以佛骨换来方丈支持。”
他脚步一顿,眉头深深皱起。
他脸上升起凝重,似有阴晴不定。
那人口中的首座,正是浮空寺菩提院前任首座。
传闻那位曾与方丈争夺主持大位,落败后叛出寺庙,并盗走佛骨外逃,数十年踪迹全无,下落不明。
而今看来,他竟落脚云霄之上了。
识蝉低眉顺眼,沉默良久,他面无表情地道:“你们想要什么?”
那人瘫坐在地,咳血倚靠,含血咧嘴一笑:“中原。”
识蝉脸色一沉,甩袖振空,义正言辞地道:“我佛慈悲,亦不容邪魔歪道横行于世。”
他长袍一甩,便将那人打入地底,生死不知。
自始自终,夏侯淳都未曾回头,驾马而去。
四周轻骑随行,横穿整个后营。
远远看去,城楼上火光四射,炮火连天。
下方黑暗中不断有轻骑奔驰而去,冒着箭雨扔下一袋土后,复又纵掠而回。
夏侯淳瞳孔一缩,他们竟想堆土成坡,让云霄轻骑爬上城墙。
他心中一寒,浑身汗毛竖起,难怪他们敢以骑兵攻城。
“杀啊!”“攻上城楼者,赏千户!”
有云霄都尉爆喝督战。
攻城号角开始吹响,漆黑如墨的夜晚,黑压压的云霄轻骑如同潮水般涌去,仿佛要将这座磐石般的城池完全覆盖在内。
“不好!”
雁门关要失守了。
夏侯淳变色,飞驰在马背上他用霜天枪挑起一个火把,高声大喝:
“大靖太子在此,犯我城关者死!!”
身侧死死紧跟着夏侯淳的李晋眼神一亮,长刀高举,爆喝道:
“大靖太子在此,犯我城关者死!”
“大靖太子在此,犯我城关者死!”
呼喊声渐渐整齐划一,不断有轻骑聚拢而来,如同百流成河,汇聚入海。
不过半刻钟功夫,夏侯淳的身侧竟已有三千轻骑伴随!
这时,终于有云霄轻骑攻上城楼,防线开始溃败。
噗嗤。
有将士被轻骑一枪捅杀,他满脸痛苦,面色扭曲,嘶吼道:“杀贼!!”
大吼一声后,他扣住长枪,狠狠一拽。
整个人被长枪贯穿,胸腹血肠直接被捅至后背。
但那骑士也被拉下马来。
那雁门关将士手起刀落,便将其斩于马下。
做完这一切,便栽倒在地,靠在城墙上,释然瞑目。
而类似的一幕,这个城关比比皆是,除了当场枭首的外,但凡还有一口气在,都回拉人垫背。
雁门关守军之疯狂,战况之惨烈,让云霄将官都头皮发麻。
“报!将军,我方有敌军来援。”
呼喊声传来,云霄轻骑中,哨官焦急奏报。
前方雁门关上,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兄弟们坚持住啊,太子殿下来救咱们了!!”
“太子来救我们了!!”
云霄轻骑方面,诸位参军齐齐看向为首之人:“将军!”
朱大全一脸漠然,头也不回地道:“中军御敌,左右压上!”
有人面色迟疑,忍不住劝道:“将军,我方后营遇袭,辎重尽失,若再不撤退,恐怕军心不稳呐。”
朱大全霍然转头:“阵前抗命,动摇军心,当斩!”
锵!
朱大全猛地抽刀,朝着那位偏将猛地一斩。
噗地一声。
其人一脸愕然,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一分为二。
当他收刀入鞘,尸体方才啪嗒坠落在地,五脏撒落一地。
他冷冷回头:“开弓没有回头箭,雁门关不破,誓不归还。”
“再敢言退,定斩不饶!”
众人脸色陡然一肃,心中一凛,齐齐抱拳:“喏!”
朱大全大手一挥,“全军压上,攻城!”
全面攻城号角吹响了。
“将军,后面,后面,杀上来了!”有哨官惊慌失措的大叫道。
朱大权霍然抽刀,直接将那哨官斩首。
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楼,他面目狰狞,厉声道:“继续攻城!”
这时,后方马蹄声阵阵。
一里外,整齐划一的晋州骑军高举火把,仰天大喊:“大靖太子在此,犯我城关者死!!”
云霄攻城气势一沮,整个中军自后向前开始慌乱。
忽然调转马头,让其中军阵列有些混乱不堪。
朱大全拔刀乱砍,厉声爆喝道:“顶住!给老子顶住!”
就在这时,左翼有火光冲天,丁仲因摇刀怒吼:“大靖朔州军在此,杀贼!!”
声音滚滚,传遍四方。
王瑾领着两千沁州骑军,奔腾而至,气势惊人,宛若滔滔洪流,滚滚而来。
只见他勒缰驰马,持枪高喊:“大靖铁骑在此,云霄贼寇哪里走!”
如洪钟大吕般,雄浑粗犷声更是让不少云霄轻骑变色。
夜色笼罩,看不清东靖究竟来了多少援军,攻了半天的城的云霄轻骑心神俱疲,在这前方攻城不利,后方又被偷袭的双重打击下,终于有人开始崩溃。
他们不少人都只是荒原上的牧羊户,被强行抓来南寇中原,若是一直高歌猛进,维持胜利则罢,可若接连遭遇失败,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军心,立刻便会被雨打风吹去。
右翼华元化朗声大笑:“西凉华元化在此,云霄贼子哪里走!!”
一听连西凉军都来了,云霄参将们齐齐变色。
终于,
该死的,姓徐的不守信用,居然也掺合进来了。
“将军,撤吧!”
“将军,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将军!”
朱大全铜珠般的牛眼充满血丝,若再继续攻城,城池虽然拿下了,可那东靖援军也会跟上。
届时,两军殊死搏斗,胜负仍然未知。
而且己发将士攻城半日,早已精疲力竭,而东靖军队战力本就不弱,再加上出其不意,已让云霄阵营方寸大乱,故而综合之下,彼等竟能以一挡十。
也就是说,若继续坚持下去,他两万铁骑很有可能会葬身于此。
最终,朱大全仰天咆哮,发出一道不甘的狂吼后,方才恨恨大手一挥:
“撤!”
云霄撤了。
当雁门关将士看着井然有序撤退的云霄轻骑,他们一脸茫然。
随即眼中激动万分,喜极而泣,他们高声大喊,发出胜利的欢呼。
“撤了!他们撤了!”
“撤了,我们将云霄贼寇挡在了关外。”
有人噗通一声,累得瘫软在地。
他浑然不知,身上背后的狰狞豁口正汩汩的流血,一觉睡到了鬼门关。
还有人号啕大哭,捧着陶罐哭诉道:“将军,你看,贼寇撤了,我们把贼寇打退了。”
半刻钟后,丁仲因、华元化以及王瑾等率军抵达雁门关下,并开始扫荡城外残余贼寇,警戒四方。
辰时,晨曦时分。
一身血袍的夏侯淳勒马行至雁门关下,看着城墙上斑驳的刀枪箭痕。
快要封顶的土坡上,留下了无数马蹄印与马粪。
斜坡下方,尸首堆积如山,血流成河,断肢残躯比比皆是。
随着暖阳普照大地,被猩红鲜血染红的大地上,一片赤红,宛若血海汪洋。
短短一日内,云霄与大靖俩方共有万人葬身在这雁门关外。
战况之惨烈,双方厮杀之疯狂,令人毛骨悚然。
咔咔咔。
城门大开,侥幸生还的守将周瀛独臂出迎,只见他盔甲抖动,铿锵作响。
苍桑疲惫的粗糙面孔上,一脸铁血无情,坚毅果决的外表之下,满是忠肝利胆,他单膝跪下,嘶声道:“卑职周瀛参见太子!”
夏侯淳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住他的独臂,一脸复杂与愧疚。
良久,他声音沙哑,涩声道:“本宫,来晚了啊。”
周瀛抬头,眼角湿润,他目中含泪,咧嘴笑道:“当兵吃粮,本就是为了报效君王,战死沙场也是我等宿命,殿下不必内疚。”
他语气一顿,诚恳言道:“何况若非殿下援救及时,雁门关早已失守。”
随即见他便退后一步,一脸诚挚:“卑职代雁门关所有将士,拜谢太子救命之恩。”
说完,他便朝着夏侯淳俯身一拜。
夏侯淳怔怔然,再次将他扶起后,拍了拍对方后,轻声道:
“我大靖有诸位在守边,可长治久安也。”
四月,壬午,辰时。
云霄铁骑攻打雁门关失利,折戟关外,在丢下六千具尸体后,灰溜溜向东逃窜而去。
同日,幽州刺史姬禅杀东燕巡察使何笥、囚东燕军大都督沈翎,并裹挟兵民十万,以诛奸臣、清君侧名义起兵叛乱。
于三日内,攻陷蓟州、幽州、妫州全境。
事传太康后,中枢震动,东靖朝野哗然一片。
靖帝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