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累得双腿打晃的夜酩踉跄来到溪畔,直接扑倒地,一头扎入水中,一通牛饮。
冯铁炉和赵甲虽然体力稍强,却也累瘫在地,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三人东倒西歪,各自喘息一阵,本打算吃些东西补充体力,却不想刚拿出干粮,还没吃到嘴,就听到身后山岗忽传来一只“赤脚仙”的低吼,声如婴儿啼哭。
来不及犹豫,夜酩头一个反应过来,翻身跳起,大喊一声“跑”,便跃过小溪,发足狂奔。
可前方老林中忽也传出一声同样怪吼。
他们仨竟被堵住了去路。
三人忙又折转,沿小溪而下,左右虽看不见两猿踪影,却能听到树叶乱响,怪吼不断,一左一右,遥相呼应。
幸好夜酩刚看过地图,没有慌不择路,领着两人跑入一个乱石成堆的山谷,躲到一块大石下藏身。
“不能再这样跑了,那两只野猿明显是在消耗咱们的体力”
“不行,在这里躲着,很快就会被找到,咱仨捏在一起也绝不是那俩怪物的对手”
气喘嘘嘘的夜酩冷静分析当前形势,冯铁炉却不赞同。
“它们完全能追咱们,却舍近求远,前后围堵,这分明是故意的”
“我觉得夜酩说的对,再跑下去,我们会连最后一搏的力气都没有”
夜酩抹去脸汗水,说明情由,赵甲点头赞同。
“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一直藏着吧?”
冯铁炉急得抓头。
夜酩又拿出地图,仔细察看了一下,“我们要想回到最近的哨卡,就的沿原路折回,但那两只野猿很狡猾,堵住了我们的归路,至此在往前,路会越来越难走,我想他们定然是想要将咱们逼到绝路,再一并收拾咱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得想法将它们困住,才有可能逃出去”
冯铁炉此刻也冷静下来,见夜酩分析有理:“那你说怎么干?”
夜酩想想道:“之前赵甲设下的兜子应该有效,要不然我们绝逃不出这么远,那两只野猿就算没受伤,也定然耗费了很多力气,又不知咱们深浅,才没有立刻寻来,我们可以利用这里的乱石再设下一个连环套,来个故技重施!”
赵甲抬头看看四处地形:“我爹教过我一个兜子,正好能用到这些乱石,但我身带的机括都用光了”
夜酩道:“能不能就地取材再做一个,或者找什么代替?”
赵甲摇头:“现做来不及,但可以用猴子那张青雷符代替,不过那样的话,咱们最后的杀手锏也就没了”
冯铁炉眼神微亮:“用,尽管用,我还有一张备用的!”
“什么?夜酩和赵甲闻听,一起扑到冯铁炉身一阵摇晃。
夜酩有些气急道:“有备用你不早说,要刚才就拿青雷吓唬一下它们,或许他们就不敢追了!”
冯铁炉一脸肉疼,嘀咕道:“我有点舍不得……”
夜酩松开他,事已至此,再埋怨也于事无补,只能暂且饶过这小心眼的家伙。
三人说干就干,冯猴子为将功补过,不知打哪里掏出一些药草,点燃之后,浓烟滚滚,不多时竟弥漫半片山谷。
而趁此时机,赵甲则用青雷符做阵眼,找来一堆石头,开始摆设一道据说威力很大的惊石阵。
本来按夜酩估计,两只野猿习惯昼伏夜出,很可能会在天黑后行动,可未曾想它们竟也出奇不易,借着烟雾四散摸进山谷。
……
正当三个少年齐心协力搬石摆阵时,头顶忽然下起一场石雨!
鹅蛋大的石块接连朝他们砸来,三人慌忙分散躲避。
“妈的,这俩畜生竟然还懂投石问路,一会看我不用符劈死你俩龟孙!”
冯铁炉额头挂了彩,血沿着眉梢滴下,嘴里骂骂咧咧。
他背贴着一块大石,从腰中抽出软剑,又随手抹了把血迹,在软剑勾画出一道云纹符篆。
夜酩个子小,趴在他对面一块怪石下,拿石子砸了下他,示意他噤声。
这时,两人就听迷雾外忽传来一个女声惊叫,连呼救命,很是凄惨,便像是正在被什么猛兽追赶,还夹杂着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冯铁炉和夜酩对视,脸色齐齐一变,谁都没有动。
夜酩是想到老周那本方舆志曾提到过,朱厌兽声如弱女,善于伪装,没有轻举妄动。
冯铁炉则是压根不信这荒山野岭还能有别人。
可他们都没想到,躲在稍远处的赵甲,忽回了一句:“是谁,快过来!”
夜酩险些一口血喷在地,心头暗骂赵甲这厮也太实诚了。
冯铁炉则大吼一声“闭嘴”。
但为时已晚,便在赵甲出声时,一个恍如铁塔般的身影已朝其飞扑而来,巨大身形瞬间撞破迷雾,竟抡着一根足有成人腿粗的树桩,朝其劈头便砸。
嘭的一声闷响!
赵甲身后一块大石应声碎裂。
他依仗身法不慢,狼狈朝旁一闪,堪堪躲过一棒,不想身后恶风乍起,竟又有一棒朝他拦腰扫来。
知道绝不能力敌,他拼尽全力朝旁一掠,同时挥剑朝外一挡,虽然只是被棒头扫了一下,却仍是被砸出两丈来远,惨然跌倒在地,喷出一口鲜血。
夜酩和冯铁炉见行踪暴露,赵甲情势垂危,也顾不其他,都飞身前,迎战两猿。
冯铁炉将手中软剑舞得如同银蛇,刹那间在那只公猿面前虚划出数道剑影。
那公猿见状,竟裂开一条好似刀口般的大嘴,呲牙一笑,大踏步朝前一跃,徒手抓向冯猴子肩头,看情形根本不屑再抡棍棒与眼前这看着还没几两重的瘦猴子交手。
可他哪里晓得看似虚张声势的冯猴子已在两人之间部下数道“游刃符”。
公猿一时不慎,周身像是被利刃切割过一般,白毛掉落一地,脸竟霎时浮现出数道血痕。
可他只是稍微迟疑,便根本不理这些小伤,挥手朝旁一扯,像是撕开一面看不见的破布,又轮起巴掌,朝冯铁炉扇去。
夜酩面对足足高他三个身子的庞然大物,临危不惧,挥舞手中黑柴,以刀做剑,接连用巧力挑开她的势大力沉的几次攻击,以刀削其脚踝。
或许是身高相差太过悬殊,加地形犬牙交错,他身子矮小灵活,反倒令母猿有力没处使,施展不开手脚,接连后退。
母猿挥动几次木棒,见全然无功,有些急躁的张开血盆大嘴,哇哇一阵怪叫,忽将手中棒子一丢,探出双臂,又朝夜酩扑来。
夜酩见机不可失,连续几个闪身,引着母猿来到尚未布置完成的阵中。
母猿一脚正踩在赵甲藏匿青雷符的石片,咔嚓一声脆响,场间顿时电光四作,恍如雷霆欲落。
母猿察觉情形不对,嗷的一声怪叫,慌忙朝公猿那边闪出。
忽听头顶传来一声炸雷。
轰隆一声,一根细如婴儿手臂的闪电划破虚空,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当头劈下,正中母猿后心。
母猿残嚎一声,狠摔在地。
公猿回头一看母的浑身冒烟,倒地不起,哇哇连声怪叫,陷入癫狂,抡开双臂一阵乱捶,弄得场间乱石横飞,脚下接连踢中几块碎石,全朝面前冯铁炉飞去。
冯猴子一个躲闪不及,被一块石头正砸在额头,意识眩晕之际,公猿一个箭步过去,竟一把将其夹在腋下。
赵甲看见,举起大剑就奋不顾身冲前去,与其打在一处。
夜酩被闪电晃得不能视物,反应稍慢,眼见冯铁炉被公猿抓了,哪能袖手旁观,也挥刀来战。
但即便公猿失了分寸,他和赵甲加在一块也绝不是对手。
夜酩顾不藏拙,挥动黑柴直迎着公猿手中树桩削去,同时大声提醒赵甲攻击后方。
公猿一手夹住冯铁炉,一手抡着树桩,转身想要去救同伴,却被两人缠住,愈发癫狂,手力道骤然加大,可一挥之后忽然感到手中一轻,发现武器竟被眼前这最弱小的“矮猴精”拿刀削掉大半截,又见赵甲举剑朝他劈来,索性将手中半截一丢,竟仗着皮糙肉厚,徒手抓住赵甲那把大剑,硬生生将其夺了过来,把赵甲甩到一边,反手抄起大剑就朝夜酩一人攻来。
夜酩心觉不妙,眼看这大家伙抡起大剑朝他劈来,知道他只有一次出其不意救下冯铁炉的机会,猛地朝旁一闪,快如灵猴般跃一块大石,脚下用力一蹬,身体一跃而起,举刀就朝公猿腰腹刺去,看似要破釜沉舟。
那公猿反手一剑横抡,想将其拦腰斩为两段,却不料夜酩竟空中一个蜷身,脚尖点在剑身,使了招“摩云揽月”,再次借力一跃,举刀朝其当头斩来。
这一下太超乎预料,慌乱中公猿下意识举起另一只手格挡,手臂抬起时,却被腋下的冯猴子硬生生拽了一下,慢了那么一点。
只听嗤的一声,公猿脸一道血剑飙射。
它惨嚎一声,撒手弃剑,一手捂着左脸,一手甩飞冯猴子,飞身狼狈而逃,地还残留下两根被削掉的手指。
冯铁炉从远处爬起,像是看神仙一样瞧着夜酩,不小心被绊了一跤,摔了个腚墩。
赵甲在旁揉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夜酩,真有你的,我要拜你为师!”
冯铁炉兴冲冲跑过来一把搂住夜酩。
夜酩想到刚才电光火石的刹那,一阵心有余悸:“你疯了吗?要是刚才砍到你怎么办?”
冯猴子笑道:“疯了,这事够我吹一辈子了!两只赤脚大仙啊!”
赵甲也跑过来,大叫道:“夜酩你真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