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敏及其所部,虽说骁勇,却终究兵微将寡,不到一个时辰,即已先后战殁,刘宗敏也身中三箭被俘。
吴三桂闻报,大叫了声“恶贼也有今天”,亲自赶过来查看。
刘宗敏已被反捆到独木,耷拉着头,头发垂下来,掩住了他的面。
因为太想抓住刘宗敏,吴三桂突然变得不敢置信,用手中的马鞭轻轻拨开头发,来看他的脸。
为收降他,阿济格对之动了大刑,原已累极的刘宗敏已然晕了过去,此时赶巧醒了,见了吴三桂,猛然啐了他一口,骂道:“出卖祖宗的叛徒,离俺远点,莫脏了俺。”
吴三桂不由脸一红,恼羞成怒,恶狠狠地抽了他一鞭,道:“哼,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皮鞭硬?”
吴三桂这马鞭虽就是寻常马鞭,但吴三桂力透鞭,刘宗敏的身登时留下一道血槽。
刘宗敏闷“哼”了一声,倔强地高昂起了头,哈哈大笑,笑毕,道:“爷好久没有洗澡了,正痒得慌,来吧,正好给爷挠挠痒。”
吴三桂懒得再跟他费口舌,挥鞭猛抽,直把自己累到大口喘气方才停下来。
刘宗敏则一直在大骂不止,见他停了,讥笑道:“玩完了吧?有本事的,给爷来一刀,让爷也痛快痛快!”
吴三桂冷笑道:“想得美?哼,本王必得先解了胸中这口恶气,而后再用刀。”
说着,取出佩剑,把剑尖逼到他的脸,接着道:“怎么用呢?哦,对了,你不配玷污我的宝剑,对你,只能用杀猪刀。
该杀你几刀呢?玷污我的爱妾,应该不少于一百刀,掠夺我的家产杀害我的父亲,更不能少于一百刀,还有,我的家人,每个人都不能少于十刀,恶贼,你自己算算吧。”
刘宗敏居然暂时止了骂,仿佛在认真听吴三桂的话。其实,他在努力地积攒着气力,待吴三桂不经意间靠近了,猛然用头撞吴三桂的脸。
吴三桂不想他竟会使出这一招,被他撞中了鼻子,不由得头晕眼花鼻血长流,忍不住用手捂了,嘴里气急败坏道:“来呀,给这恶贼动刀。”
左右闻言,哪敢怠慢,去寻来杀猪刀,一齐前,却听有人道了声:“且慢!”
却是阿济格,阿济格爱惜刘宗敏骁勇,有意收降,不想他竟软硬不吃,只得暂且留着他,先去处理其他被俘人员。处理毕转回来,恰见到了,忙开口制止。
吴三桂一愣,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吴三桂一路跟着他,还算卖力,但吴三桂终究是汉人,他认为,汉人都一样有贪欲,不能让他们一下子都得到,必须要一点一点满足,他们才肯听话。
但是,说过之后,见吴三桂心有不甘,也不想得罪他,道:“摄政王有严令,凡大顺将领被我军俘获,一律斩杀于军前,家属则分配给我军为奴。
刚才,本王就去做这事了,连李自成的两个叔叔也被本王斩杀了。
至于这个刘宗敏,本王看他还算是条汉子,就多少给他留点儿体面,不过,也不能忘了平西王的家仇,本王赏他一个别样的死法,用弓弦把他勒死。”
听他这样说,吴三桂心中不愿,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不由呆呆地立着。
阿济格懂他的心思,暗笑了笑,过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佯作亲热地道:“咱们目前最大的敌人,不是他,而是李自成,快追吧,再不追,就让他跑掉了。”
吴三桂无奈,只得跟了他继续追击。
李自成率部按预定路线撤退,边撤边想:“铁匠这家伙,跟豹子一样凶猛,多少次了,都能有惊无险,这次肯定也一样,纵使不能击退清军,安全脱身还是有把握的。”
想着,李自成撤退的速度并不快,无疑地,他在等刘宗敏等人。
蓦然,张鼐慌慌张张地过来道:“皇速走,清兵追过来了。”
李自成一愣,满腹狐疑地看着他。
张鼐道:“袁宗第、郝摇旗等正拦住了,清兵太盛,估计拦不了多久。”
张鼐的话音未落,袁宗第、郝摇旗等已败下阵来,一齐过来护着李自成撤退。
说是撤退,毋宁说溃逃,因为此时的大顺军已毫无还手之力,阿济格、吴三桂等率部跟赶兔子似地一路都在追杀,至通城,双方才总算拉开了一段距离。
李自成收拢马缰,长舒了一口气,回头再去看自己的队伍,所余已不过万人,不由黯然伤神。
泽侯田见秀道:“或许这就是天命,咱们该当有这么一劫,大不了重新来过就是。”
绵侯袁宗第附和道:“就是嘛,且不说咱们的西路大军,即便咱们现在,也比当初进商洛山强多了。”
“唉,都说重新来过,可是,有哪一个能有这样的耐心?”暗想着,李自成冷不丁地又回到了现实,不由一惊,嘴忙道了声“所言甚是”,转向张鼐问道:“清军现到了哪儿?”
磁侯刘芳亮接话道:“我令人在来路的岔路处设了疑兵,估计被引到了岔路,不过,不会太久他们就能发现,我等宜从速确定去向。”
李自成点了点头,道:“所言甚是,朕想过了,如今咱们已别无去处,唯有翻过九宫山了,袁宗第、郝摇旗等收拢部队,见秀为左路,芳亮为右路,朕居中路,分头进山探路。”
众人均觉不妥,纷纷道:“探路的事儿,由我等去做就是,皇何必要亲自去涉险?”
李自成不以为然道:“外面尚且有咱们的万余大军,不就是探个路嘛,有啥险可涉的?之前,朕又没少做过。”
说着,冲张鼐挥了挥手,已率先而行。
众人无奈,只得又给张鼐挑选了十几名手脚灵活者,凑足了二十八人随行。
九宫山乃幕阜山脉的一部分,位于山脉中段,和江西省相邻,甚为雄奇险峻。
行至大仰山牛脊岭,饶是李自成等强健,也已大汗淋漓,正想停下来歇一会儿,突然,有箭如雨般射来,不一会儿,忙聚拢了护卫着李自成的张鼐等人相继倒地。
李自成稍呆了呆,猛然大吼一声,推开张鼐等人,高叫道:“何方鼠辈,胆敢偷施暗算,还不快滚出来?”
却是大地主程九百等人,带人在此埋伏仇敌,不想竟杀错了人,只得将错就错,几十人一齐冲李自成围了过来。
李自成顺手从地捡了一把大刀,挥舞着迎来,瞬间就有十几人被斩杀,余者知今日无法善后,索性豁出了命,只管过来抱腿抱胳膊。
李自成几曾见过这等战法,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程九百挥舞锄头恨恨地砸向了李自成的头,李自成再次大吼了一声,颓然倒地。
程九百愣了愣,也不去管倒在地的李自成,冲众人挥了挥手,转身就跑。
跑了没多远,程九伯等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为啥呢?前面,田见秀带了一队人堵住了去路后面,刘芳亮率部追了来。
原来,这两个进山行了一段,越想越觉得不妥,不约而同地带人来寻李自成。
程九伯等人刚离开,这两个即到了牛脊岭,见张鼐等人均已遇害,虽没有见到李自成的尸体,还是想当然地认定其必已遭了算计,哪能不跟疯了似地追了过来?
程九伯等人大惧,未及分说,众人已来一通砍杀,将之砍成了肉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