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敏闻言,猛地一挥手,立即来六个士卒,带了太子等三人而去。
牛金星前讨好道:“没办法,天非要把社稷交付于皇,皇是无法推辞的。”
说着,看了看太子等远去的方向,道:“是不是对他们太仁慈了?”
李自成沉思着道:“既然无法推辞,牛丞相速去准备登基事宜,孤择日登基。
宗敏、李过等依照入城前的安排,抓紧筹措军饷,以资军需。
崇祯的后事也该办了,先在在东华门外设厂公祭三日,后移入佛寺,葬于田贵妃墓中。”
说着,一行人已进了武英殿,宋献策道:“另外有两件事,必须要马做。”
李自成道:“且说来听听。”
宋献策道:“第一,立即派军队到山东、河北等地宣旨,接受他们的归降,并予以整编第二,招降吴三桂,让之服务新朝。”
李自成道:“派人到山东、河北等地宣旨,让他们知道朕即将登基,倒是应该,他们已经明确表示归降,派军队就不必了。
至于吴三桂,他不过在待价而沽,没有多少进取心,就让唐通去办吧,他们毕竟曾经共过事,嗯,不妨再给他四万两银子,应该不难搞定。”
不想他竟会如此安排,宋献策不由大为失望,正欲再说,牛金星已抢着道:“国库里的银两统共不过数十万,一次就给吴三桂四万,是不是有点儿多?”
李自成一愣,想了想,道:“不碍事的,朕听说一个小小的翰林家里所藏的黄金就不下万两,更何况周奎田弘遇那些臣勋戚了,告诉铁匠,不要心慈手软,尽管使出他的手段,缺不了钱的。”
宋献策暗自叹了口气,懒得再说。
李过匆匆进来道:“得知崇祯已死,在宫女魏氏的挑唆下,先后有二百余名宫女或投河投井或自缢而死。
宣城伯时春、惠安伯张庆臻,新乐侯刘文炳、彰城侯杨崇猷、新城侯王国兴,少保驸马巩永固等勋戚,大学士范景文、尚书倪元璐、都御史李邦华等数十大臣,满门赴死,或吊、或投井、或自焚。
除王承恩陪崇祯帝自缢外,李凤翔、张国元、高明等太监也跟着崇祯去了。”
李自成道:“立即控制住他们,不能再让这种情况发生。”
说着,脸色蓦然转阴,溢着恨意又道:“他们不是忠义节烈,愿意跟着去吗?就让他们跟着去吧,咱们把他们的家产以及家人,特别是妇女抄没,按照品级分配给弟兄们。
弟兄们跟着朕南征北战东征西杀,也有些年月了,该让他们享几天清福了。”
牛金星等忙着前谢恩。
宋献策却无奈地摇了摇头,无助地去看李岩,见李岩一脸无奈地前了一步,显然要开口讲话,忙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襟。
李岩转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以示感谢,却还是道:“末将李岩认为不可。”
李自成不满地道:“咱们已经攻进了北京城,你还这也不可那也不可,你说,我等现在该做啥?”
李岩知他在赌气,无奈骨子里的那股倔劲儿一下子就涌了来,亦赌气道:“咱们的初衷是,推翻腐败的朝廷,不仅让咱们的弟兄,也让天下的百姓都过好日子。
要实现咱们的初衷,现在显然还不是尽情享乐的时候,因为我们现在危机重重,危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降落到咱们的头。”
李自成猛然咳了一声,不无讥讽道:“朕知道李公子一向高瞻远瞩,不过,朕跟诸将也不是三岁的孩童,不是危言耸听所能恐吓的,你不妨说吧,我等现在该当做啥?若是实在没想好,那就想好了再告诉朕。”
宋献策再次扯了扯李岩的衣角,李岩冲宋献策笑了笑,倔强地道:“除了不折不扣地落实宋先生所讲,另有四件事必须马就做。
其一,修葺城墙,洒扫大内,选定吉日,百官迎请,举办登基大典,以安天下之心,而非其他。
其二,对文官的追赃,除了死亡、归降的,当分为三类处置:贪污腐化的交由刑官严追,家产全部没收抗命不降的,追赃后还要再定罪为官清廉的,免于刑事,可自由选择助饷数量,绝不能混为一谈。
其三,各营的兵马,一律退到城外安营扎寨,随时听候调遣出征。主登基后要怀尧舜之仁心,以尧舜的德政治理天下。一切军兵不宜借住民房,以免滋扰百姓而失去民心。
其四,对于备兵入京复仇的明朝各镇,不必兴师讨伐,向各处派遣使官招降安抚,许以封侯。让明朝的太子奉袍自己的宗庙,与国同体,则一统之基可成,而干戈之乱可息矣。”
一口气说完,李岩庄重地看着李自成。
李自成想想竟也有些道理,但李岩如此让之甚觉没有面子,道了声“知道了”,起身回了内宫。
高桂英正烦得慌,见他进来,别有深意地道:“亲君子远小人方为政之道。”
李自成只道她在为自己封宫女窦美仪为妃而不满,冷了脸责备道:“马就要做皇后了,见了朕,难道连礼都不知道行了吗?也太没规矩了吧?”
高桂英正色地反问道:“兵困湖广吃着高桂英给你做的野菜团子的时候,你讲过规矩吗?”
李自成登时语塞。
李岩边跟宋献策并肩走着,边道:“李岩非要把话讲完,先生何以非要阻止?”
宋献策道:“不敬孔孟,亵渎圣人之道,败坏天理人伦攻伐无度,形同流寇时降时反,相互猜疑粮饷不能自足,临阵不知兵法
掠人妻女财产,只知取之于民,而不知养于民为将者心胸狭隘为士者缺乏训练胜时聚集,败时作鸟兽散此义军与彼义军之间,相互猜疑,互相攻伐。
以九端,当年曾被刘伯温列为九恶,称九恶不除,虽称义军,实则草寇流贼。”
李岩道:“先生的意思是……”
宋献策正要说话,李侔急匆匆地过来道:“乱了,全乱了。”
李岩忙问:“怎么了?”
李侔道:“逼饷开始了,贪官污吏不得不往外掏钱,没钱的为了活命,只得去向商户借贷,如此以来,不仅当官的人心惶惶,连商户也乱了。
仅仅逼饷还好说,各级将官还乘机捞取好处,又有皇的封赏,大家都在尽情地享乐,谁还能有闲心管事?
行下效,士卒们更似脱缰了的野马似地,先是向老百姓借房住,紧接着就借粮借床借女人。
更可笑的是,皇在招降吴三桂,给他赏银,咱们的刘大将军居然向他爹逼饷,连他的女人陈圆圆都弄去交给了皇,皇居然笑而纳之……”
显然地,李侔还要继续说,宋献策已叹了口气道:“看来,宋某当初十八子主神器的推算有误啊,李公子日后若要有所作为,不妨设法通知宋某。”
李岩道:“宋先生乃当世神仙,话可不敢乱说哪。”
宋献策道:“李公子,当世英雄,还须好自为之。”说着,拱了拱手,摇着头走了。
李岩冲李侔又交代了几句,再去寻宋献策欲请教对策,竟遍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