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了吴良的话,“美人”们谁也没动,面面相觑了一阵之后,竟纷纷面露惊惧之色。
事出反常必有妖!
“美人”们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以前她们都只配住在简陋的下人房里。
就是那种额外修建在大宅子后院角落里的下人房,除了少数命好被挑选出来专门服侍家主及其家人的人才有资格踏足大宅子。
剩下的人则都只能挤在下人房的通铺,只有家主派下来的活计时,才被允许走出下人房,就算如此见到家主及其家人,也要躲得远远的,甚至就算只是被看到污了眼睛,都有可能受罚。
可现在,这个家主竟然让她们在宅子里面随意挑住所,这能是好事么?
“怎么都不动?难道我说的不够清楚?”
吴良奇怪的问道。
“家主,婢子斗胆问一句,家主该不会就是要办章台吧?”
那个年仅十三岁的“美人”目含水色,微微抬头看着吴良,声音颤抖的小声道。
“办章台?”
吴良有些搞不懂这个小丫头的脑回路。
“婢、婢子曾听一位姐姐说过,章台就是一座大宅子,宅子里有许多屋子,每个屋子里又都住了一名女子,不管是谁来了只要肯出钱,就能、就能……”
显然这个小姑娘因为年纪尚小,生理卫生知识掌握的还不到位,以至于说到此处便不知道应该如何措辞。
“噗嗤!”
吴良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别说,这小妮子列举出来的特征还真是都在点,差点连吴良自己都以为自己就是要办章台。
他这一笑,便又吓到了“美人”们,一个个面如死灰瘫坐在地。
想不到求来求去,最后还是难逃这样的命运。
“行了,现在我给你们一盏茶的功夫去挑屋子,一盏茶过后若是你们还有人没挑好,家主我没准儿可就真要办章台了!”
吴良当即瞪起眼睛,板着脸喝道。
他这一喝,顿时又吓的“美人”们身子一颤。
但听到最后那句话,仔细琢磨了一下她们才逐渐反应过来……所以说,难道家主并没有办章台的意思?
那到底是……
“还有半盏茶的功夫。”
吴良在院子中央的石凳坐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
“各位姐姐,你们说家主到底什么意思呀?”
“不知道……看不透……”
“从没见过这样的家主……”
“那咱们?”
“横竖都逃不过一劫,家主让咱们挑,咱们难道还能抗命?”
“走一步看一步吧。”
“先挑……”
“美人”们心中依旧忐忑,但听到吴良给了期限,心中便又多了一层压力,只得一个个从地爬起来,对吴良施了一礼之后向宅子里面跑去。
吴良的这座宅子规模非常可观。
四进三院,乃是汉代非常流行的廊院式院落,前窄后宽,绿化面积也很足,甚至还有一个假山装饰的小池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遗留下来的宅子。
可惜因为已有一些时日无人居住。
宅子里面的绿地大部分已经荒废,小池塘的水也已经绿了,许多屋子里的家具也多少有些损坏与缺失,并且还挂了一层蜘蛛网与厚厚的灰尘,不收拾一下根本无法居住。
吴良也是今天才拿到这个宅子,就在“美人”们送来之前,还未正式入住。
实话实说,战乱年代大户人家要么提前跑路,要么因为站错了阵营惨被抄家,各种原因之下空下来的大宅子并不少。
这样的宅子庶族怕惹祸身不敢来碰,士族又未必瞧得眼,最终只能放在这里落灰。
如今赏赐到吴良手里,曹老板也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片刻之后。
“美人”们再回到吴良面前,自是已经挑好了心怡的屋子,忐忑的脸多多少少挂了些许喜色。
这宅子虽看起来脏乱了些,但阵势可一点都不小,这位家主定是个大人物呢。
“挑好了?”
吴良挑眉问道。
“好了……”
“美人”们连忙答应。
“可都遂了心意?”
吴良又问。
“嗯……”
“美人”们又答。
“既然挑好了,以后住在这里这宅子就有你们的一部分,每个人都应担起相应的责任,使这座宅子重新焕发生机。”
吴良停顿了一下,起身再次来到“美人”们面前,打量着问道,“你们之中,谁女工做得最好?”
“我……”
一个“美人”站了出来,俏脸之微微泛起一抹粉意。
这是吴良一眼就认定的两个美人胚子之一,可惜现在只有十五岁,还得苦苦等三年。
“你叫什么名字?”
吴良冲她微微一笑,问道。
“百、百里香。”
“美人”略显紧张的答道。
“百里香……这名字也很有味道啊,正是美人该有的名字。”
吴良知道百里是个复姓,“美人”单名一个香字,于是便笑道:“香儿,不久之后会有人送来五十匹布帛,这些布帛归你保管使用,先给这里的所有人做两套衣裳,包括我在内,记住了么?”
一听这话,“美人”们顿时又受宠若惊起来。
五十匹布帛,换成粟米放在一般人家能吃好几年啊,家主果然不是一般人!
可是,家主真的要给我们做新衣裳么?
这不是在做梦吧?
还是说,家主让我们穿新衣裳另有所用……
“……”
百里香却被这一声“香儿”给叫的有点失神。
如此亲昵的称呼,只有她还小的时候,爹爹娘亲才会叫起。
后来战乱四起,爹爹被抓了壮丁之后便再无音信,母亲不久又生了重病不治身亡,家里的房子田地都被人夺去,年幼的弟弟也在流亡的过程中活活饿死。
经历了这些变故之后,她也终于流落到今天这一步。
那父慈女孝的画面早已远去,已经很久没有人再如此唤她,甚至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乎她叫什么了……
想起这些,一股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凄凉涌心头。
百里香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鼻子一酸一股热流便自美眸中涌出。
“这是咋了?”
吴良见状自是一愣,难道我安排的工作太过繁重,把小妮子吓着了?
不应该呀,我又没规定时限。
“爹……不是不是、家、家主恕罪!”
却见百里香已经“噗通”一声跪在地,一边拼命的用眼睛擎住泪水不让其落下,一边不住的向他磕头,“婢子一时自苦没有忍住,婢子知错了,婢子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