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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下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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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少年露锋芒 第一百五十章:父女交锋

时至黄昏,天色青冥,残阳拼命地穿过枝叶间隙,橘红的微光落进叶韵清冷如镜的眸子里,道旁的温度越来越低。

你还是这么霸道啊……

叶韵清绝无双的俏脸如罩寒霜,直视着对方,黑袍宽大厚实,边角绣有云水金边,完全笼罩住了高大的身躯,跟黑袍连在一起的松垮兜帽被戴在头,遮住了大半边脸,只露出了蓄着青色胡须的下颌。

他这一次没有做什么伪装,脸没有覆盖水波般的光晕,白芷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极为克制地想去看看兜帽下的完整模样。结合先生分别时与木青所说的话,她隐隐已经猜测到了来人的身份。

叶韵轻移两步将白芷挡在身后,冷漠说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黑袍人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与叶韵有几分相似的脸。他的眉毛要粗一些,鼻梁高挺,嘴唇纤薄,清俊的面容因为年龄和岁月的关系,在线条里雕刻进了许多冰霜,他的一双眼睛与叶韵不同,线条要坚直许多,眸光深沉,吸收了天光,大多数时候都如无波古井。

嬴缺只是瞟了白芷一眼,便又将目光落回到叶韵的脸。

他安静地站着,认真地看着女儿,从像自己的嘴唇鼻梁落到眉眼时,似古井般的眸子终于泛起了微澜,在更深处还潜藏着更大的涟漪,叶韵的眉眼清美,双眉纤纤似柳,眸子清亮如泉,线条柔和,像极了她娘。

嬴缺没有回答女儿冷漠的质疑,下颌微抬,以不容质疑的口气说道:“看来你知道我要来找你,既然没准备催动鲲珠,那是已经做好跟我回去的准备了?”

叶韵眼睑微动,再次问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嬴缺沉默了几个呼吸,冷笑道:“你猜到了是我,就没猜到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韵点点头,眯眼看着对方,平静说道:“果然还是那个偏执自以为是的你,你凭什么就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小女孩出手?”

嬴缺沉默了更长时间,不想以理说服这个自幼不服管教的女儿,淡淡道:“你不懂,我也不需要向你解释,这几年既然闹够了,可以跟我回去了。”

“我等你来,只是想确定一件事罢了。”

叶韵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放在剑柄,缓缓道:“现在已经确定,我该走了。你要么放我走,要么杀了我。”

嬴缺脸色阴沉得可怕,语气生硬道:“你还没闹够?我时间不多,这次来大陆就是带你回去的。”

叶韵摇摇头,始终保持着拔剑一战的姿势,嬴缺被她的动作刺痛,双眼眯着一条线,视线转移,落在白芷紧紧抓在手中的鲲珠,眉头一沉道:“澹台家那两个奸贼,故意挑拨,当初他们助你离开岛,真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留下这个东西,真以为我不敢出手?”

叶韵轻笑出声,语带讽刺道:“你就是不敢,你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早已经放弃了我,抛弃了族人,还有什么是你不能隐忍的?”

白芷连退了几步,在叶韵说完后,嬴缺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可怕,面目阴沉似水,眉眼凝结似冰,气息稍微泄露了一点,就好似冰寒深渊里探出头的恶魔。

她只觉得视线里有一道黑影一晃,便落入了嬴缺手中,脖子被死死扼住,气血凝滞,拍打掰扯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锵啷”一声,白露剑出鞘,直接劈向黑袍,可惜晚了一步。

叶韵执剑而立,冷喝道:“放开她!”

嬴缺已经退回了原地,一身黑袍自然垂落在地,连一点飘动都没有,他对自身力量早已收发自如,渊渟岳峙地站在那儿,高境界的气度显露无疑。

但这些对叶韵无用,叶韵只差没把剑尖对着他,想到血脉的联系终究不能分割,才偏移了几分,剑气凝结欲出,瞄准向扼住白芷喉咙的那只手。

嬴缺坚直的眉毛整体倾斜,眼里有寒光划过,终究是虎口微松,冷漠道:“你已经这么大逆不道了吗?对我出剑?”

叶韵深呼出一口浊气,闭眼再睁开,剑心无垢,再次说道:“放开她!”

嬴缺目光微动,下打量着叶韵,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理所应当地说道:“你果然成了剑修,那种残缺剑谱都能修出这样一颗剑心,不愧是我嬴缺的女儿。”

不知怎的,嬴缺心里浮出一个年轻男子的脸,想到那晚极其不愉快的经历,抬颌道:“他们都是你的弟子?”

“他们?”叶韵心里暗忖,眸光刻意保持着平静,淡淡道:“我教他们离火剑诀,并没有教他们凌海仙经,你快放开我徒弟。”

“你叫什么名字”嬴缺松开了手,白芷立在一旁,俯身连咳几下,虚弱道:“我叫白芷。”

“白芷……你是那锦官城主的女儿?”嬴缺在心里匹配出了向季修问出的那几件事。

白芷有些惊讶,瞪大眼瞥了下嬴缺,发现对方和先生长得有几分相似,料自己性命无忧,嗯声说道:“先生在城主府时,便教我剑术,城主府破时,是先生救下了我。”

嬴缺微微点头,他之所离岛,其实是他突破后有感,冥冥之后找到那份血脉联系,慢慢感应才找到了锦官城这边。

嬴缺感应了下白芷的境界,蹙眉道:“你虽然弱小得可怜,才灵生五品,但既然是我女儿的弟子,那可以来我瀛洲岛,不出几年,应该会有所成就。”

“啊?!”白芷脑袋有些懵,悄悄向叶韵靠近了几步。

嬴缺没去管她的小动作,也没去看叶韵,出其不意地说道:“你那师兄叫什么名字?”

白芷眼里闪过了一丝迷惑,叶韵开口了,她极为克制,一边平复着颤动的心弦,一边平静说道:“他叫木青。”

嬴缺沉默地打量了叶韵好一会儿,“呵呵”一笑,将白芷一丢回叶韵身边,语气沉稳了许多,再次说道:“跟我回去吧。”

叶韵将白芷护在身后,淡淡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当初硬逼着我嫁给一个毫不认识的人,就应该想到今天。”

“那孩子天赋不错,是先天木源之体,我见过他,品相也不错。而且只是定亲,我没想到你抵触会这么大。”嬴缺被勾起了父女当初决裂的往事,语气中少不了“你不懂我是为了你好”的郁闷,本想再解释解释,看到俏丽执剑的女儿一脸冰霜,根本就没在听,冷哼一声道:“你将来会懂我的苦心。”

叶韵收剑入鞘,拉着白芷换个方向就想离开,嬴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叶韵已经走出了十几步远,才不带丝毫感情地缓缓说道:“他叫木青吧,我会杀了他。”

叶韵一顿,头也没回道:“他只是我不记名的弟子,教了几招剑术,你要杀就去杀。”嘴这么说着,脚步却慢了许多,“如果你还没去找他,我得提醒你,他手也有鲲珠,可以随时催动。”

知女莫若父,叶韵这番故作不在意,像极了他当年追她娘时的做作,还有刚刚他问及木青名字时叶韵的故作平静,都让嬴缺沉默。

他沉默地站在道旁,沉默地看着女儿依然在走,眼中真正地泛起了寒意,冷哼一声道:“澹台飞霁此次破关应该是化凡后期了吧,你觉得我为了之后的盟主评定不敢暴露身份?可惜,我比他要早一些。”

叶韵背对着嬴缺,微低着头一步步往道旁密林中走去,大脑却如电光火石激烈运转,爹也是化凡后期了?他这么说什么意思?他如果全力出手是不是会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先生……”白芷吃痛的声音弱弱响起,叶韵一愣,松开手一看,白芷的手腕已经留下了几道青白色的淤痕。

迎接着叶韵含着歉意的目光,白芷有些吃那位假师兄的醋了,对方何德何能让先生如此担心失措。

背后那道气息越来越冷,叶韵不敢再与对方比拼心里,心底轻叹转过身来看着他,“你到底要怎样?”

嬴缺的太阳穴微微鼓起,被叶韵这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刺痛了心底深处的弦,一瞬间掠至她的面前,声音里破天荒地多了一丝温柔,“你那婚约我早就替你作废,我一突破化凡后期,就靠着能分辨出的那份血脉联系来找你,韵儿,别跟爹闹了,跟我回去吧。”

叶韵抬头看着父亲,才发现对方历来坚硬似冰棱的眼角也有了碎裂的细纹,但想到对方做了什么,她眸子清亮如水,依然隔着一层薄冰。

青冥的天色渐渐为漆黑的夜色替代,林间静悄悄的。叶韵仰着俏脸沉默了十几个呼吸,才蹙眉轻声问道:“如果你是专门来找我的,那天我也在这片森林里,你为什么不是来找,而是却杀澹台静?”

嬴缺被问得哑口无言,杀澹台静的动机虽然是临时起意的,他这与他想要达成的意图方向是一致的,所以,他并不想解释什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冷漠,淡淡道:“要么你跟我回去,要么我现在就去杀了你那个不记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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