鹂儿端着茶杯出去了,白泽搁下了笔,看着面前的手书。
金陵沈氏家主沈寒蒙已经将盛世法会要用的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差人送了手书过来,一来将法会的布置与流程详细的告知了白泽,另外附送了请柬,邀请白泽来到法会坐镇。
白泽写了回书,寒暄了几句客气话,说自己一定会到场,又复了一页,道自己这边也有人要参加盛世法会,请沈氏再加一个名额。
写完了,待墨迹干了以后,这才拍了拍手,隐在暗处的听音立即就从一阵烟雾中冒了出来:“主子。”
白泽将手书递给他:“送去金陵。”
听音接过,犹豫片刻道:“您真的打算叫她也参加?”
“不行吗?”
“我是怕,她……”
“放心吧,”白泽笑笑:“这丫头,比咱们想的厉害多了。”
听音见主子这样说了,也知道他已经决定了,既然决定了,那估计说什么也没有用处了,就拱了拱手,又从一阵烟雾中隐去了。
鹂儿端了热茶送回去,待在厨房做事也总用不了心,大厨子看不下去了,就叫她到门口去。
鹂儿拿了根萝卜心,在门口坐着啃了起来。
小竹正拿着一堆的菜洗着,累的满头都是汗,看到鹂儿在那里坐着,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想着找点事情,就嘟囔道:“在那里闲着什么事情也不做,也不知道过来帮帮忙。”
鹂儿正在心里压着一股气,没地方发火,听见她说话,直接开口怼道:“别人忙的时候也没见你帮,现在自己忙起来倒想让别人帮了。”
小竹气急:“沐宠儿那个贱人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怕不是惹了尊主不高兴,被赶出去了吧?”
“胡说!”鹂儿不啃萝卜了:“尊主对我姐姐好着呢,不像你,”说着,忽然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你,你身这件衣服,哪来的?”
小竹吓了一跳,躲藏道:“什,什么啊,这是我自己的衣服。什么哪来的。”
鹂儿越来越觉得奇怪,总觉得这衣服很眼熟,然而这件衣服又十分和小竹的身,确实也不像是别人的。
“看什么看啊,没够了,”小竹有些心虚的吼完,将水往鹂儿的脚下泼去。
鹂儿眼疾手快的躲开了,没等说话,就见小竹端着洗好的菜匆匆的往厨房去了。
“奇怪,”鹂儿挠挠头发,想不明白,又继续坐在台阶啃萝卜去了。
沐宠儿浑身是伤,缩在媚仙儿的爆棚里,媚仙儿坐在草棚外的粗树枝,抱着一只烧鸡在啃。
鹂儿为了她能对沐宠儿好一点,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带来了她梦寐以求的烧鸡,媚仙儿十分满意。
鹂儿带了一堆的药和一堆的吃给她送了过来,照例骂了媚仙儿一顿,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草棚修好了,两个人又合力将它弄到树去。
媚仙儿的身也有些,但是都是非常非常轻的皮肉伤,吃了只鸡,调息一会儿就愈合了。
回头看了眼窝在草棚中死气沉沉的沐宠儿,莫名的有些担心。
“喂,”她冲着沐宠儿喊了一声:“你不会要死了吧?”
“你才要死了,”沐宠儿没好气的道:“没弄死你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媚仙儿吃饱了,扔了鸡骨头,随手在树干擦了擦手的油,就往草棚里爬去:“你身的伤怎么都没见好啊?”
“我又没药没包扎,连休息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好啊!”
媚仙儿震惊了:“你,不会调息的吗?”
“不会。”
“那你试试啊,”媚仙儿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深深地坑中。
“来吧,”媚仙儿捂着脸:“坐好,调动你体内的那股灵流……你不会连灵流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沐宠儿摇头。
媚仙儿:“……我现在去找白泽打一架来得及吗?”
“你打得过他吗?”沐宠儿表示怀疑。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不然的话也不能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
“过来吧,”媚仙儿认命了:“坐好,打坐,然后……然后……感受你体内的,灵流。”
沐宠儿乖乖照做,在草棚里边乖乖坐好,两手放在膝盖,开始感受体内的灵流。
开始,什么也感觉不到,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沐宠儿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脑海中什么也没有,努力感受体内所谓的灵流,用力到她感觉自己的头一突一突的疼着。
慢慢的,沐宠儿觉得有一股温暖的东西在自己的经脉中流动,细细的一股力量,并不强烈,在经脉之中缓慢的流动着。
流遍全身,修复着她受伤的皮肉和经脉。
这股力量让人觉得很舒服,让沐宠儿有种浸泡在温泉之中的感觉,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
竹林旁靠近紫竹院墙边的地方,有一小片泉水,它和紫竹院内的温泉有一条细细小小的溪流相连。
院内的那片大泉水周围都是天然的石头,白泽在它面建了房子,做了自己的私人浴室。
外面这一片现今也不知道是被媚仙儿还是谁用竹排围了起来,成了一个小浴室一般的地方。
沐宠儿打了一天,又调息了那么久,身出了一层汗,混着血水,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于是就想去洗一洗。
媚仙儿恢复了狐狸状,在草棚里弄了个草窝,肚皮朝天呼呼大睡着。
沐宠儿轻手轻脚的出了草棚,足尖轻点从树飞了下来。
她现在已经可以试着一点点的调动自己体内的力量了,在足下加一点法术,飞下来异常的轻松。
沐宠儿一路朝着泉水去了。
温泉底下好几个泉眼正在潺潺的往外冒着水,泉水温和,冲刷着沐宠儿新生长出的皮肤。
沐宠儿坐在泉水底,伸展着四肢,舒服的快要睡着了。
血水融进泉水中,四散开来,又消失不见,像极了初来的那天,满溪水都是血的味道。
第二天,媚仙儿是被沐宠儿震醒的,她从草棚中探出头去,沐宠儿在树下抱着胸,笑眯眯的看着她:“狐狸,快来。”
媚仙儿一拍树干,从树飞了下来:“呦,这么快就恢复了。”
“当然了,”沐宠儿在手掌凝聚法力,朝着媚仙儿攻击过去。
媚仙儿腿稍稍一弯,往后跳去,躲开了她的攻击。
“不错呦,”媚仙儿称赞道:“一天之内到这种程度,你还是很有天赋的,我收回之前的话。”
“你早该收回了,”沐宠儿不用武器了,两人赤手空拳的搏斗起来。
媚仙儿笑出了声,站稳后,又朝着沐宠儿击去,沐宠儿有心想试试自己的力量,与她对击了一掌,媚仙儿手里收了几分力气,两人堪堪击平,都被震退了几步。
沐宠儿的手腕,几条爪痕正在往下滴着血。
“你这是耍赖。”沐宠儿咬牙切齿。
“切,”媚仙儿无所谓的舔了舔手指,几寸长的指甲沾满了血肉:“这又不是儿戏,不会有人和你讲好规矩。”
沐宠儿攥拳:“你,给我等着。”
媚仙儿可不怕她威胁,毕竟现在,她的实力在沐宠儿之,就算以后会挨打,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媚仙儿才不管呢。
鹂儿几乎过了三点一线的生活,每天起来以后就去给白泽送茶,而后旁敲侧击的打听些沐宠儿的事情。
她是沐宠儿的贴身侍女,沐宠儿不在,她就在沐宠儿的房间里发呆,打扫卫生和洗衣服都有别的人来做,实在闲的发慌,就把人都打发到别的地方,自己亲自动手。
到了下午就去厨房催点心,再不情不愿的让大师傅给加一只烧鸡,到了晚饭的时候就兴致勃勃的提着巨大的食盒去找沐宠儿。
然后说一说一天的见闻,心疼一番沐宠儿,再将狐狸骂一顿。
最后再提着食盒一步三回头的回去。
这样无聊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五天。
第五天,沐宠儿两人的战争进行的格外激烈。
结界内的竹林几乎都被毁掉了。
鹂儿吓了一大跳,站在结界外,不敢往里走。
这一次,媚仙儿也没有办法在沐宠儿身讨了好处来。
最后一击,沐宠儿和媚仙儿都用了全力,两个人同时震得向后飞去,摔在竹子。
媚仙儿扶着竹子站起来,没站稳,又滑了下去,从喉咙里咳出了一口血。
“终于啊,”沐宠儿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笑道:“不光是我一个人流血了。”
媚仙儿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我完全收回我的话了,你很厉害,真的。”
“我也觉得我很厉害,”沐宠儿道。
媚仙儿大概没有想到她会这么不要脸,愣了一瞬,这才失声笑了,一笑就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又咳了几声。
“姐姐,”鹂儿提着食盒冲了进来,看着沐宠儿直掉眼泪:“你又受了这么重的伤。”
“喂,”媚仙儿不开心了:“好像我伤的比较重吧?”
鹂儿终于有一天不骂狐狸了,一边往外摆点心一边抹眼泪:“姐姐,你打倒了狐狸,可以回去了吧。”
“可以了,”媚仙儿调息了一番,觉得自己的伤好了一些了,就立即去翻鹂儿的食盒,抱着烧鸡啃了起来:“大概等明天她就可以出去了。”
“为什么要等明天?不是打败你就可以出去了吗?”鹂儿不明白。
媚仙儿白了她一眼道:“我想让她多陪我一天不行啊?”
“陪你做什么?”鹂儿不高兴了:“姐姐这几天受了这么多伤,当然得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了。”
媚仙儿抱着鸡不说话。
沐宠儿跟着鹂儿走了几步,然而,果真,她还是出不了结界。
“等我休息一下,也许明天就能出去了呢。”
鹂儿没有办法,只好提着食盒先走了。
刚回到院内,就见白泽负着手站在荼靡树下,白花落在白衣,有些寒冬飘雪之感,荼蘼花落在发间,仿佛寒冰也有了灵气。
鹂儿前去行礼:“尊主。”
白泽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来,点了点头,问道:“她赢了?”
鹂儿有些惊讶的抬起头:“尊主,您,您知道?”
“当然,”白泽点点头,闭了眼睛:“我一直都能感觉到。”
“那您为什么不让姐姐出来……”
“她当然出的来,不过……”白泽回过身来看她:“结界,需要她自己打破,这也是对她的又一考验。”
鹂儿点点头:“鹂儿明白了。”
白泽又转过头去看花,风吹花落,花是白色,人也是白色,渐渐的,就有些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