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桥连起,舟舸争流。
大河两岸,皆是列国旗帜。
五国联军的主力还在函谷关外,可庞煖的军队已经踏入了关中的土地,牵动了天下人的目光。
赵爽临舟而立,身旁则站着联军的统帅,赵国将军,庞煖!
将要踏关中的土地,庞煖这位统帅比谁都要兴奋。
站在庞煖身边的赵爽,甚至都可以感受到对方微微颤抖的手。
八百里秦川,船未靠岸,便可见远处山野之下,尽为田地。
岸边军队已经结下了营寨,开始装卸物资。
“王城、重泉、栎阳、高陵,挡在面前的,还有这几座大城。只不过随着河西守军北,关中腹地一半的区域已经没有了重兵部署。”
庞煖看向了赵爽,脸露出了微笑。
“没错。”
没有人是傻子,赵爽身后,大舟之站立着的诸国将领更是如此。赵爽可以从他们的眼眸之中,看到野心。
这大河对面,放着的不是别的,而是明晃晃的军功。
虎狼之秦!
百多年来,山东六国诸侯,又有谁能够将秦国逼迫至此?
庞煖需要这些,让这些将领放手一搏,因为他是联军的统帅,可真正能够控制的也只有本部赵军。
眼前的局势虽然顺利,可庞煖却清楚其中的危险。
只是,船未靠岸,天便飞临了十来道暗影,遮蔽了天空。
庞煖抬首,微微言道。
“机关兽?”
便在庞煖话音落下,这河岸边建立的营寨的围栏轰然倒塌。罗网的杀手在机关兽的掩护下,冲入了营寨之中,开始杀戮运送物资的兵士,焚毁物资。
“吕不韦请公输家出手了么?”
巨大的青铜巨兽在河岸边肆虐,罗网的杀手跟随在其后,只是几刻时间,便将本是好好的营寨变成了人间炼狱。
“吕不韦这个下马威如何?”
赵爽侧过了身子,看向了身后,列国将领的脸,刚才还有着蓬勃的野心与欲望,可现在剩下的都是惊恐。
身后跟在大船后的小舟被天空之的机关兽袭击,纷纷倾倒,
前方营寨,烽烟四起,火光映照苍穹,周围则是船只倾倒,兵士落水哀嚎之声。
吕不韦很清楚联军最大的弱点,也是历来合纵军的弱点。
六国虽众,却非一心。恐惧,足以让人却步。
“有!”
庞煖的脸,却见不到一丝的愁容。
水面涌动,这大河之,激涌的水面,忽然出现了一波波的浪涛。
仿佛水面之下,多了成千百条大鱼,向着岸边游去。
“楚军?”
庞煖麾下四国精锐,燕军本是败军,赵、魏两国亲近,唯有楚军,独树一帜。
楚人善水战,而庞煖所要楚军精锐,皆是深通水性之人。
这一点,赵、魏、燕三国的军队都做不到。
赵爽看向了庞煖,对方的确是善于纵横之人,一步一步,都已经算得清楚明白。
随着楚军岸,那本来一边倒的形势,渐渐受到了控制。
庞煖摸了摸胡须,船只快要靠近岸边,可庞煖的身影已经踏了岸的土地。
这是赵爽第一次见到庞煖真正出手。
控制机关兽的公输家和罗网的杀手见到庞煖大喜。
巨大的机关兽挥舞着利爪,朝他而来,仿佛下一刻,便要将这个羸弱老头砸城碎片。
只是,庞煖轻轻向前走了一步,袖袍挥舞,轻轻一点,天地之间仿佛有着一道巨力打在了机关兽身,青铜机关兽层层碎裂,倒落在了地。
“庖丁解牛,不外如是。”
耳边传来了淡然的声音,赵爽回头一看,这大舟之,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人,这样的奇特的装束,实在太过特别。
以赵爽的印象,这只可能是一个人。
“东皇太一!”
“赵将军,小心!”
这个莫名出现的人让大舟之的将领十分警惕,守护大舟的卫士们想要冲来,可是还未至船艏,却发现他们根本不能再进一步。
一道无形的隔膜,将船艏所在的区域,与其余的部分分成了两个世界,也为赵爽和东皇太一划出了一片谈话的空间。
东皇太一的语气依旧很是淡然,似乎惊讶于赵爽刚才的话语。
“赵将军认得我?”
赵爽一笑,就地坐在了船艏边沿。此刻船艏之外,赵爽可以看见各种各样的表情。
有惊慌,有惧怕,有谨慎,甚至还有幸灾乐祸,巴不得赵爽折在这黑袍人手中的戏虐模样。
赵爽却很是冷静,随口言道。
“阴阳家的教主莫不是与岸边的人是一伙的?”
轻轻的疑问声,却换来了东皇太一的轻笑。
“阴阳家效忠秦国,难道本座就不可能是和他们一起的么?”
赵爽双手撑着下巴,显得很是冷静。
“这岸之人,有为权力而来,有为名声而来,有的便干脆是收钱办事。可阴阳家的教主,不该是如此目光短浅之人。”
“赵将军的确让我有些意外。”
东皇太一缓缓走向前,与赵爽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只是,赵将军也不该是一个自蹈死地之人。”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只是,这墙危险不危险,可还要看君子本人,愿不愿意让这墙塌下。”
“这立于危墙之下的人,可不止赵将军一个。”
东皇太一的目光从赵爽的身转移到了不远处岸边。
一座座巨大的机关兽轰然倒下,罗网的杀手在楚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在那幢幢的人影之中,庞煖本来瘦弱的身影却格外显眼。因为在他所在的地方,留下了一大片空白,没有一个人能够跨越他一丈以内的区域。
而更可怕的是,他不只是一个高手,更是一位统帅。
令之所到,无所不克。
东皇太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呢喃一语。
“危墙毕竟是危墙,不可久持。”
“那阴阳家的教主是否在等待着,将危墙建立成巨塞之人?”
东皇太一低下了头,看向了赵爽,如果说,刚才东皇太一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形象,可现在,却变了。
他又向前走了两步,只是并没有做出任何危险的动作,而是轻轻伸出了手。
“赵将军,本座愿邀你入阴阳家,掌副教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