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好心好意过来通知他,却要承受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只觉得满心委屈。
“所以大人还是赶紧去看看吧,要不然后面的事情就不好收敛了。”小吏在心里叹息一声,替李尚书收拾了一下书桌,又装模作样的拿了几本下面的人送来的卷宗,
李尚书撇了撇嘴,检查了一下自己身并无不妥之处,无奈的让她跟着自己出去迎接。
走到大堂,果然像小吏说的那样,萧淮安叫人帮他把几张案几合并在一起方便批阅,并且这一段时间堆在茶几的公文,也已经被他处理掉了大半了。
这般的怡然自得,萧淮安就差坐在自己的座位发号施令了。
见状,李尚书只觉脸一阵烫一阵凉,勉强定了定心神,又拱起手十分亲热的迎去。
“哎呀,萧大人还真是刻苦呀,叫萧大人在此久等了,下官方才也是在后边有许多事务缠身,脱不开身,萧大人不会介意吧。”
说着,李尚书伸手,便让自己身后的小吏把抱着的卷宗搬到一旁放下。
萧淮安起身,静静地看了那个假装辛苦的小吏一眼,面波澜不惊,淡淡的说道,“自然不会。”
先时他已经将整个礼部都转了一圈,愣是没有看到李尚书半点踪影,现在他突然冒出来说自己在忙,这换做谁能够相信。
不过眼下可不是跟李尚书掰扯这些个人恩怨的时候,萧淮安将手往右边一摊,梁信便将他看过和没看过的公文全部带走,礼部的人也帮着将案几恢复原位。
“那既然李尚书已经出现了,手的事情可算是处理完了,咱们不如细细商量一番,倭国来京的事宜。”
说着,萧淮安做了个请的动作,让李尚书在自己的对面坐下。李尚书按耐住心里所有的不痛快,假装毫不在意的随口说道。
“他倭国只不过是十数个依附我朝的小国而已,他们要来京觐见陛下,何苦用的着如此郑重其事,和其他时候简单安排一下即可,萧大人放心,这点事情本官还是能处理的来的。”
话音落地,李尚书抬起旁边小吏来的新茶,借着杯盖的遮挡,隐藏了他所有不悦的表情。
萧淮安悄悄地眯起眼睛,李尚书这般搪塞,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尚未涉足礼部事宜,所以想要拿着这种假话来蒙骗。
要是后边真的出了事情,引得倭国使臣不悦,皇帝震怒,李尚书刚好能把罪名怪在自己身。
但是这种招数未免太过险峻,极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么李尚书是果真如此想的?
想罢,萧淮安也举起起茶杯,轻轻吹了一下水面的茶叶沫子,“倭国来使,代表的是其他小国对我国的敬意,若是我朝冷眼相待,他们怎么敢放心归顺,李尚书说这话未免疏于考量。”
“话虽如此,只是礼部许久未曾接待外宾,那专供外宾使团居住的典客居年久失修,他们又来的如此迅速,单凭礼部的人,只怕来不及修缮哪。”
说着,李尚书放下手,一脸为难的模样,“更何况前不久才刚处理了三皇子大婚的事情,如今人手调配不开,本官也实在是无能为力,才想着一切从简,”
“但萧大人如此说,也确实不好让人觉得我泱泱大朝慢待于人,那不知萧大人有何高见吗?”
这是将责任又踢了回来。
萧淮安淡淡的垂下眼眸,打算缓缓图之,便未发作,“修缮典客居乃是重中之重,礼部人手不够,大可通知工部的人前来,难道李尚书连这件事都忘了?”
“这,说来惭愧,”李尚书不好意思的笑笑,两只手交叉在一起,大拇指悄悄的搓来搓去。
“先时为了争夺皇宫宫廷修缮样子的决定,本官与工部顾尚书算是结下了梁子,且典客居本隶属于礼部掌管,只怕工部尚书多有推脱,本官也求他不来。”
“工部主管天下各处修缮,若是李尚书如实汇报典客居的情况,顾尚书不会推辞?”萧淮安收回打量李尚书的视线,心里暗暗的猜到了李尚书想要干什么。
“顾尚书顾霆,当初就是凭着一手好技艺才坐了尚书的位置,他是侍才傲物,短时间就能够修缮完成,白白担心的反倒是我们。”
李尚书无奈的叹息一声,一只手也跟着搭在扶手。“本官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也不想劳动了萧大人,只好尽力让手下人去办了,只希望能够来得及。”
一听这话,萧淮安抬起头来。
工部尚书顾霆虽是起于微末,但他从小对于才情十分向往,李尚书又碰巧是六部尚书当中最有才学的一人,二人一见如故,李尚书还经常赠送珍贵典籍给工部尚书。
要说他们关系不好,这借口找的也太假了。
“那怎么行,李尚书就先把主要人手安排在规划使臣日程和宫廷宴会面,本官亲自去工部跑一趟,如此,李尚书可能安心了。”
既然李尚书这么费尽心机的给自己使绊子,还不如自己主动钻进去,还省得浪费时间。
不过是小把戏而已,也就是李尚书这样斤斤计较的人才喜欢。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萧大人大义,下官佩服。”李尚书听见,立时露出了一副惊喜的表情。
“李尚书客气了。”萧淮安回礼,同时心里也在思考。
顾尚书目前倒还没有明确他是站在谁的阵营之中,不过想来也会帮着李尚书一起行事吧。
随后,萧淮安和李尚书要互相口不对心的客套了几句,出门趁着天色早便去了工部一趟。
顾尚书对萧淮安倒是客气不少,还亲自陪同前往典客居观察情况,然而一圈走下来,顾尚书脸色却不太好。
“虽说已经年久失修,无人光顾,但此地也不至于被摧残的如此狼狈吧。”
萧淮安和顾霆一起从典客居的大门进去,前厅和围墙都还好好的,偏偏是正中央的大堂承重的房梁居然倒了,一片屋顶的碎瓦稻草散了一地,看着就像废墟一般。
顾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捏着下巴,眉头深深皱起,蹲下去观察那些瓦片和墙灰。
工部的人则帮着将大堂的房梁整理出来,萧淮安也能清楚的看见这根房梁的中心,居然被白蚁生生咬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原来是这样。”顾霆一看这白蚁咬过的缺口,顿时恍然大悟的锤了一下掌心。
萧淮安回头一问,“顾大人可是看出了什么缘故吗?”
“是,这房梁如宫中一般选用的是楠木,质地最好,像这种接待外宾的地方,大汤也用的是楠木,其他地方则是杉木。”
顾霆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解说着,不过萧淮安可没有这么多功夫听他罗嗦完,“无臂吊书带顾大人只选你觉得重要的地方说。”
“额,是,这里原是前一任工部尚书修建的,为了省工钱,他居然选用黄松的木头,而且许久没有往房梁涂抹桐油,虽然修建时已经撒了许多防白蚁的药,但时间一长,终究是撑不住了。”
闻言,顾霆想了一下,“只是一任尚书已经因为贪污受贿被陛下给处决了,眼下也无法问他要到图纸,更何况这用做房梁的楠木也不是那么好找,通常都是下方官员贡的。”
“本官知道了,”萧淮安起身拍了拍衣摆的灰尘,暂且不论这顾尚书是否有意,这话和礼李尚书刚刚找的借口也没有什么两样。
“本官便替顾尚书将楠木寻找回来,顾尚书在这段时间里,应该能够将大堂的图样画出来吧。”
话音落地,顾霆十分肯定的点点头,“那是自然,本官虽然不才,但是费两天功夫,让他们把这里清理干净,画个图样,还是做得到的。”
“那好,今日便让人将这里收拾一下,顾尚书可回去准备,不出三日。本官替你将楠木寻来。”萧淮安看他答应的还算干脆,心下也稍稍定心,盘算着倭国过来应该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将此地修整一番,不说多好,面子应该能过得去。
很快便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萧淮安陪着工部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梁信则被他派出去四处搜寻能够买到楠木的建材市场。
不过现在还在春季,一切才刚刚复苏,东西什么的也不全,下方的百姓都等着楠木发芽,再生长一年的时间,谁肯在这关键时候砍了来卖,就是往年留下来的楠木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在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分,萧淮安回府,一看梁信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便知晓结果,这才发觉此事没有那么简单,略微让他感到些许头疼。
而苏娇虽在家里呆着,也没有那么清闲,春季接洽夏季的时候,正是朝中贵妇人轮番聚会的时节,她便忙着四处和人打交道,一天笑下来,只感觉脸都要笑僵了。
萧府准备好了,饭菜摆了一桌,萧淮安倒还能静下心来吃饭,苏娇却累得不想再看到任何饭菜了。
苏娇无力地坐在桌子前面,拿手捧着下巴,没一会儿功夫就哈切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