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高盘旋在天边,明亮而耀眼,带着热情与无畏。
司地面难得带了两分疲倦的意味,走到院落门口,将疲倦隐藏好,又恢复了一贯的孤高与冷漠。
元一一在家里不知道做什么,应该会无聊的吧。
不如,一会儿带她去看看石花。
狼妖族波涛汹涌,估计这两天是不会平静下来的,肯定得好好看着元一一。
想到元一一,喜悦与担忧的感情矛盾的并存着。
司地一边周全的考虑着,一边轻缓走进楼。
楼的门窗都紧紧关闭,好像元一一离开很久了,整栋楼都安安静静,沉寂的让司地有些慌乱。
司地心中有隐隐不好的感觉,加快步伐,走入楼。
一楼是空荡荡的空气,司地面的冷峻更为深沉,莫不吭声,朝着二层楼走去。
二层楼的床铺十分干净,依然不见元一一的身影,三层楼也没有任何声响和动静。
遭了,司地的心脏微微抽动着。
以行兵大人雷厉风行,不讲情面的性子来看,元一一很有可能已经被送出狼妖族。
不行,这种事不会发生的。
司地站在三层楼,视线在院落和平台搜寻着,依然没有翠绿的窈窕身影。
司地慌张的快速跑下楼,离开楼。
阳光笼罩着桌面,雪白的宣纸熠熠发光,面似乎还有鬼画符一般的黑色墨迹。
司地的脚步在桌边一米多远的地方停滞住,心中带着期冀,快走两步,长长的胳膊将桌面白色宣纸一把捞起,迅速的浏览着。
元一一那欢快还有些怯懦的面孔,一瞬间跃然纸,让司地不知该生气还是痛恨。
“司地,亭子,见朋友,听琴曲,很快回来。”
元一一总是这样,无论什么事情,不懂得和他商量,擅自主张。
行兵大人既然已经说出无情的威胁话语,心中肯定是有他的考量和计策的。
歪歪扭扭的字迹,带着轻松又自由的感觉,没有任何形状和规矩,在纸面张牙舞爪。
元一一却丝毫不觉危险,神经大条,在狼妖族横冲直撞。
司地又是担忧又是气愤的将宣纸扔在桌面,转身便迅速的冲出房间。
宣纸轻飘飘的,在清风的作用下,像是绸缎一般,漂浮在空气中,慢慢下落,司地已经飞奔出院落,宣纸才晃晃悠悠到达桌面,静默不语。
面黑漆漆的字迹,像是元一一那调皮可爱的笑脸,做着鬼脸,连阳光都有几分无可奈何。
红色的亭子里,男狼妖弹奏结束,墨绿色冷漠的眸子里盛装着满满的遗憾。
如果,元一一不认识司地,没有来到狼妖族,自己便不会认识她,也不会结下这一段孽缘。
可惜,对面的植物妖便是画纸的目标妖怪。
看起来没有任何特点的植物妖,便是那位倒霉鬼。无论牺牲什么代价,都要在最后一天解决掉的大麻烦。
“植物妖,谢谢你,欣赏我的琴曲。”
元一一轻轻点头,一脸信任欢喜,看着对面翻转手中古琴的男狼妖,礼貌的回复着。
“客气,谢谢你为我演奏如此美妙的琴曲,我很开心。你是我在狼妖族第一个朋友,能够遇见你,是我的福气。在狼妖族,不仅有司地喜欢我,还有一个可以信任和聊天的朋友,这简直难以置信。”
我捂着胸口,开心的笑着,周身散发着幸福与温暖的味道。
阳光从元一一身散发出来,与隐藏在黑暗中,只留一丝光线的幽静亭子,形成巨大的反差。
男狼妖看着元一一明媚的笑容,无情的眼眸微微闪动着。
那圆圆的黑亮眼睛,像是有魔力一般,看一眼,便让男狼妖不自禁沉溺。
那眼睛中藏着五颜六色,蕴含着万事万物的精彩。
男狼妖手翻转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神思恢复清明,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元一一以为男狼妖要清理擦拭古琴,便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看着男狼妖和古琴,面是惯常的单纯与温柔。
男狼妖将古琴翻转过来,沉迷在脸一晃而过。
温润的气质突兀的变成锐气与锋利,不带多余的感情,像是风雨中屹然不动的假山巨石。
男狼妖翻动着古琴底座的木板,从夹层中取出一条软丝金线。
那金线只有头发丝的细度,在黑暗中依然闪烁着高贵,不可侵犯的耀眼寒光。
男狼妖将古琴温温柔柔摆放在长条凳子,轻柔的抚摸着琴弦和琴穗。
然后拿着金丝线,缓慢站起身。
话锋一转,柔柔的真诚,倏忽间,变成冷血无情。
像是永远见不到光明的溶洞,口吻中蕴藏着化不开的幽深和黑暗。
“希望我们有缘还能再见。”
那声音带着刺耳的响动,让元一一单纯的大脑砰的一下炸开。
有缘再见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男狼妖突然变得如此冷漠?
前天,他还温文儒雅,像是一台散发热度与温度的烛火。
今天,那温暖的感觉却完全退散,找不到任何痕迹。
他像是没有感情的铁块,锐利又冰冷,朝着我一步步靠近。
元一一微微朝着后方挪去,屁股都快要悬在半空中,仅凭着双手和腿部的力量,勉强端坐在长椅。
周围的空气都在一瞬间变得冰凉与沉寂,光芒透不进来,在亭子周围急得来回打转。
整个亭子只有男狼妖和元一一两只妖怪,新结实的朋友在此刻变得陌生而无情。
似乎丧失记忆一般,墨绿色的瞳孔满是疯狂的愤怒与嗜血,带着心惊肉跳的无情与冷漠。
那种冷漠是元一一从未见过的,像是万年的寒冰。
看一眼,整个妖怪便掉入深幽黑暗,不见阳光的冰河水底,冰冻凝结,变成一个巨大的冰块。
无法动弹分毫,没有任何可能爬出水面,没有任何机会攻破寒冰。
元一一一脸惊惧,低垂着脑袋,将两只胳膊捂住脑袋,不敢继续看着男狼妖。
那双没有任何情感的墨绿瞳孔,那身不染丝毫灰尘的藏蓝色长袍,那黑色布靴,通通变成魔鬼的装饰。
我浑身颤抖,为自己交友不慎而后悔。
最危险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全是司地稳重可靠的身形。
我应该听司地的话,不应该妄想接近狼妖族的妖怪。
两个世界的妖怪,永远都不应该有交集。
冷漠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狼妖,不会在乎任何植物妖的。
心中单纯的情感被摧毁,我突然有些痛恨等级森严却无情的狼妖族。
“司地,我不应该偷偷跑出来,你来帮帮我吧。司地,你们狼妖族没有一个好妖怪。司地,你快出来啊。”
在危险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最信赖的妖怪,我最喜爱的妖怪,我的司地。
不过,司地应该不会出现。
我的声音哽咽着,全都是不满与失望。
朋友,在分秒之间,变成了敌人,是一种什么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