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朝百官争论不休,赵煦不由也陷入了纠结,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范正。
以前在他陷入纠结的时候,都会询问范正,而范正也会给他带来最为正确的选择。
而这一次,范正却直接在百官之中,默不作声躲清静,这让赵煦大感别扭。
“范知府,从人参开始,都是你负责援助金国,如今金国求援,你认为大宋该如何应对!”赵煦哪里肯让范正躲清静,直接点名道。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范正身上。
范正环视一众目光,直接语出惊人道:“尔等为什么认为金国会输,而不是金国再次击败辽国,攻占辽东京,甚至灭掉整个辽国。”
“什么?”
顿时满朝哗然,一个个不敢置信的看着范正,若不是对面乃是大名鼎鼎的邪医范正,众人定然认为其乃是一个傻子!
辽国的强大大宋最为清楚,整整压制了大宋百年,而如今范正却说如此强大的辽国竟然会被大宋扶持出来的小小的女真灭国,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不可能,金国最多如同党项一般盘踞在东北,还是在我大宋扶持下才能侥幸存活!”
蔡京反驳道。
“金国则不然,如今的金国处于东北,仅仅和辽国接壤,也就是金国仅仅对付辽国一个敌人即可,金国就算战败也能躲入林海雪原,或者东北苦寒之地之中,诸位大人熟读史书,自然知道当年大汉如此强大,匈奴躲入漠北依旧对抗了数百年之久,辽国势大,金国可以躲避辽国兵锋,甚至战败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一众大臣纷纷默然,如果当初他们知道金国有可能灭掉辽国,他们是否会反对扶持金国?
答案是否定了。
“金国要是能够把辽国都灭掉,那岂不是说大宋北方将会出现更加强大的恶邻!这个完颜阿骨打乃是范知府选出来的吧!”御史中丞杨畏狐疑的看着范正。
“不错,离开了大宋的援助,女真根本不堪一击!”杨畏也罕见的和蔡京站在一条战线上。
“可是金国若是壮大,对大宋岂不是一大威胁!”蔡京皱眉道。
大宋和辽国毕竟已经相持百年,表面上还是兄弟之国,维护着脆弱的平衡,若是让更加野蛮强大的女真上台,那恐怕立即战争再起。
范正冷笑道:“金国虽然和党项相似,却有很大的不同,金国的地理位置却注定金国必胜?”
“收复燕云十六州,长城作为屏障!”
范正将金国对比党项和匈奴,进行对比,顿时发现金国简直是党项和匈奴的合体。
“这是为何?”赵煦不解道。任谁都知道东北乃是苦寒之地,哪里比得上兴庆府的塞上江南。
满朝众臣顿时头皮发麻,他们之前都没有将金国放在眼中,认为金国不过是宋人养出来咬辽国的狗,如今经过范正一分析,却发现金国已经成为一头恶狼。
“范大人这是在养虎为患!”不少大臣纷纷怒斥道。
“当年的党项崛起,却和宋辽接壤,虽然强盛一时,却面对两个大国只能夹缝中生存,不可能壮大,甚至无论是宋辽都不允许西夏壮大。”范正道。
满朝百官不由微微点头,哪怕是虽然辽国扶持西夏削弱大宋,然而却同样也压制西夏。
“如今无论是辽金谁取胜,对大宋都无所畏惧,如果有可能,范某还是更加倾向于金国获胜!毕竟如果金国获胜,辽国覆灭,大宋才有机会的收复燕云十六州!有了长城作为屏障,大宋再无短板!”范正再道。
“而且辽国和大宋不同,大宋汉人占据九成,而辽国境内部落林立,一盘散沙,虽然契丹族人数最多,但也只占辽国人数的三成,草原部落最会见风使舵,这些年耶律延禧倒行逆施,让无数部落不满,一旦此战辽国战败,甚至是无功而返,那辽国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甚至有灭国的可能。”范正掷地有声道。
满朝百官不由呼吸一滞,他们才刚刚收复西夏,如今又有希望收复燕云十六州,这对大宋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一样,不可思议。
只有金国反辽,他们才能获得灭西夏的机会,如今西夏灭亡,他们才获得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机会。
满朝百官默然,纷纷推想范正所说的可能,最后惊讶的发现,金国并非没有灭辽的机会。
“金国两次野战大胜辽国,已经证明了完颜阿骨打的统兵能力,乃是一个不逊色于李元昊的军事天才,再加上范某一战而下兴庆府,暴露了火药一击破城的邪方,如今的金国野战进可攻退可守,又有了一击破城的邪方,诸位认为辽国的东京还能保住么?”范正反问道。
范正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正是范某选出来的,当初选出完颜阿骨打的时候就是看中其军事才能,否则其又如何能够为大宋争取灭西夏的机会。”
范正不以为然道:“草原部落和农耕部落数千年来都是如此,草原部落想要南下,我大宋又何尝不想一统草原,彻底解决北方之患,完成超级大一统,成就历代王朝都没有的伟大功绩。”
赵煦顿时激动不已,当下拍案叫绝道:“然也,我大宋雄兵百万,又有震天雷在手,若是再收复燕云十六州,以长城为屏障,进可攻退可守,无论是辽金,大宋皆可一战!”
赵煦和范正一唱一和,简直如同知己一般。
新旧两党大呼不妙,当下不约而同道:“官家三思,我大宋刚刚灭了西夏,粮草靡费无度,哪里有余力再援助金国!”
任谁都知道金国和辽国打的是灭国之战,金国又是处于劣势,一旦援助金国,那数目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范正大手一挥道:“此事简单,如今金国已经立国,大宋的援助并非无偿,而是需要金国购买,等到金国攻占了辽国东京,自然可以获得大量的缴获,再还给大宋也不迟!”
“啊!竟然还能如此!”
百官面面相觑,没有想到范正竟然出如此邪方!
“当然,此法如同做生意一般,不过这个生意乃是两国之间在做,而且交易的物品是比较特殊罢了!”范正摊摊手道。
“特殊!”
百官不由嘴角一抽,何止是特殊,那可是一个个杀人利器。
百官可是亲眼见证了武器交易的暴利,当初大宋武器更新迭代,交给童贯在海外买卖,可是获取了不菲的暴利,当下,不少官员不再反对。
然而蔡京却冷笑道:“就算交易武器可以获利,但是依旧不足填补大宋空缺,正如范知府所说,无论是大宋想要获得燕云十六州,还需出兵北伐,甚至还有可能和辽金一战,这些都需要海量的钱粮,甚至要比灭西夏之战准备的还要充足,这些恐怕还需要大宋十年的积累方可完成,微臣认为一旦大宋收复燕云十六州,北方还是保持辽金宋三足鼎立的局面最为合适。”
新党官员纷纷点头,战争打的就是钱财,尤其是火药武器一出,那更是炸声一响,黄金万两,虽然威力巨大,但是靡费同样颇多。
要是大宋想要收复燕云十六州需要再打一场大仗,大宋还需完成超级大一统,日后辽金无论是谁胜了,都将必有一战,接连的两场大战,恐怕大宋掏空家底也拿不出来。
就连赵煦也陷入了沉默,无论是燕云十六州,还是日后超级大一统,所消耗的钱粮都将超过灭夏之战。
而西夏之战乃是由占城稻推广和上海城成立带来的巨大红利,才让大宋轻松筹集。
而如今即将到来的两场大战,消耗的钱粮太多,大宋根本无法拿出如此多钱!
反之,这两场仗,大宋又不能不打,否则日后付出的代价将会更大。
“不若,我等再发行国债,一统天下之后,然后再慢慢还!”范纯礼想出了一个方法道。
“不可!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谁也不知道此战要打多久,所需粮草几何,单靠借债根本行不通,否则,日后单单巨大的利息都会压垮朝堂!”苏颂摇头反对道。
想要打仗,最终还是需要依靠朝廷国库,根本不可能依靠国债来支撑。
章惇却将目光看向范正道:“灭夏之战的军资,大多出自范知府所治理的两浙路!如今听说范知府重新征调六名师爷,想必是为了重现当年的奇迹,不知范知府可有方法为朝廷再筹集资金!”
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范正身上。
对呀!
刚才范正出言,征调六个师爷来开封城,乃是为了治理开封城,既然范正能够在两浙路为创出了上海城这个奇迹,未尝不能在开封城重演。
要是范正做到了,正好可以解决大宋即将到来的战争所需钱粮,如果范正做不到,那岂不是就默认了范正征调六个师爷来开封的理由是假的。
这一刻,就连赵煦也复杂的看向范正,他自然知道范正能够在两浙路开创上海城的奇迹,乃是因为海上丝绸之路的兴起。
而开封城已经成为都城百年,能够赚钱的地方早就已经人满为患,哪里还有什么赚钱的门路,而且开封城的确有钱,但是势力错综复杂,如果范正想要动开封城的利益,恐怕会迎来更大的反扑,到时候,就连他恐怕也招架不住。
然而赵煦却并没有出言解围,他对范正还抱有一丝希望,万一,范正真的有邪方,能够为大宋短时间内筹集大量钱财,那对大宋来说,可以说是天大的福气。
“章相公反击了!”百官不由一震,范正利用宰相任期制,将章惇逼到了没有退路,如今章惇用此反击,将范正陷入了两难之中。
范正闻言,却傲然道:“章相公慧眼,范某的确有一邪方能够筹集大量钱财,就怕朝廷不敢用!”
“不好,正儿中计了!”范纯礼大呼不妙,范正乃是开封知府,然而开封府唯一有机会筹出如此巨财的地方,只有开封城。
而范正这是要触及开封城的利益,恐怕立即会所有人所围攻,到时候,范正恐怕就会如同范仲淹一样,当即众叛亲离,成为弃子。
章惇见到范正中计,当下迫不及待道:“只要是能够能够为朝廷筹集北伐钱粮,哪怕是邪方,章某也会举双手支持。”
满朝百官也是脸色一变,警惕的看着范正,能够短时间内,筹集钱财,范正作为开封知府定然全力搜刮开封城,这定然会触动所有的利益。
范正看到满朝百官警惕的眼神,和范纯礼焦急的目光,当下郑重道:“范某的邪方是拆掉开封城墙!”
“拆掉开封…………城墙!”
范正话语刚落,所有的神色都凝固在脸上。
“范正,你疯了么!城墙乃是保护开封城和皇宫的重器,又岂能轻易拆除!”曾布顿时暴跳如雷道。
然而所有人都能体会曾布的心情,千百年来,汉人就是依靠城墙击败一个又一个敌人,尤其是开封城乃是一国之都,更是负责保护满朝百姓和皇宫,甚至他们的安全也都寄托在开封城墙之上。
而如今范正却要将开封城强拆了,这让百官如何答应,恐怕他们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邪方?又是邪方?”
赵煦不由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范正果然有筹集军费的邪方,但是这个邪方却让他难以接受。
“这哪里是邪方,这简直是毒方吧!别大宋还没有完成北伐,开封城就已经沦陷了。
“该不会是伱范正故意口出狂言,故意用朝廷不可能答应的邪方来搪塞朝廷吧!”
………………
一时之间,百官纷纷指责范正用心不良,意图蒙混过关。
也有人当即弹劾范正,身为开封知府却妄想拔掉开封城墙,将开封城百万百姓置身于危险之中。
一瞬间,范正立即被千夫所指,人人唾弃。
(本章完)